来人是个戴着斗笠的灰兔兽人,怀里抱着个用油纸包着的匣子。方妙姑娘,我家主子说请您转交花神娘娘。兔子的长耳朵紧张地颤动着,凑近时压低声音,切记,只能让苏姑娘一人打开。
方妙刚接过匣子,街道上突然传来惊呼:不好了!西街的蝴蝶灯阵......有人纵火!
赶到西街时,火势已顺着灯笼架蔓延到二楼。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方妙挤进人群跑过去时,听见安德鲁大吼着命令:散开救火!。
浓烟中,方妙忽然看见,火光中闪过个戴着虎族面具的身影,怀里抱着个昏迷的少女,粉色襦裙一闪而过,她一眼认出那是苏挽棠的侍女春桃!
追!
方妙本能地要冲上去,却被江知烨一把拉住。冰凉的指尖扣住她的手腕,语气颇为急切:你带顾时夜顾夜白去花神楼!快去看看苏挽棠!
当他们撞开花神楼的木门时,眼前的景象让时间瞬间凝固。
苏挽棠静静地躺在落地窗前,背后的蝴蝶翅膀已经失去光泽,胸口插着的正是她日常佩戴的银簪。
花环散落一地,几枝新鲜的勿忘我混在其中,几只蝴蝶停在她的指尖,翅膀却不再扇动,像是被定格在死亡的瞬间。
挽棠姐...方妙的膝盖撞在青石板上,疼得发麻。
江知烨蹲下身检查伤口,“伤口很干净,没有挣扎痕迹。”
花神女的死讯像野火般传遍全城。当夜幕降临时,花神楼外聚集了无数兽人,他们捧着鲜花,低声祈祷。
大祭司——那位有着翡翠色双眸的老妇人,拄着拐杖缓缓走来,每一步都伴随着铃铛的轻响:花神女是与自然沟通的媒介,若是花朝节没有出现神女的祝福,春神的恩泽将不再降临。
她的声音颤抖,像秋风中的枯叶。
顾夜白忍不住嘀咕:春天每年都来啊...话未说完就被顾时夜掐住腰,疼得龇牙咧嘴。
“小点声,被听见了想挨打啊!”
“那现在还能再选出一个新神女吗”安德鲁双手抱臂站在最前面,低声询问。
可哪来得及啊!负责庆典的祭祀老者哭丧着脸,皱纹里积满泪水,苏挽棠是千年来唯一能召唤千蝶的花神女,如今上哪儿再找这样的人才?
方妙蜷缩在角落,怀里还抱着苏挽棠未完成的花神裙,指尖还沾着未干的染料。她忽然想起下午苏挽棠说的话:花神的裙摆本就该有盛放与凋零。此刻那些绣着牡丹的锦缎,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明明上午还好好活着的人,下午就没了生息。
安德鲁蹲在她面前,用指尖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手掌带着温热的温度,指腹上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茧:妙儿,你愿意试试吗?你跟挽棠最亲近,她一定教过你不少本事。
我......方妙攥紧手中的锦缎,我只是个从漠北来的野丫头,连蝴蝶的名字都认不全......
胡说。江知烨突然开口,我亲眼见过你跟着苏挽棠辨认三百种花卉,前几日还帮她驯服了脾气最暴躁的凤蝶。你比任何人都适合。
顾夜白扑棱着翅膀飞过来,同样也蹲下来,妙儿姐姐一定可以的!去年花朝节,你还帮挽棠姐姐找到了失踪的蝴蝶卵呢!顾时夜跟着点头,:我们会帮你准备巡游用的蝴蝶灯,江大人那家伙可以负责路线安全,安大人也会帮你处理好巡游的一切的......
还有我。白鸽不知何时进来,手里捧着苏挽棠的银簪,挽棠姐姐的笔记都在阁楼的木箱里,我陪你一起看。方妙看着周围熟悉的面孔,忽然想起苏挽棠第一次带她认鸢尾花时说的话:用心听,自然会告诉你答案。她深吸一口气,嗅到空气中残留的茉莉香——那是苏挽棠常用的香粉味道。
好。方妙站起身,我试试。
大祭司露出欣慰的笑:明日起开始特训。记住,花神女的关键不在于技巧,而在于与自然的共鸣。苏挽棠选中你,一定有她的理由。
江知烨忽然转身走向门,我去酒坊一趟。“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事情需要确认。”
安德鲁轻轻拍了拍方妙的肩膀,递来一块温热的糖糕:先吃点东西。训练从明天黎明开始,我会亲自盯着你。
方妙咬下一口糖糕,甜味在舌尖散开,混着空气中的硝烟味,竟有一丝苦涩。她擡头望向窗外,夜幕中的星子正一颗颗亮起,像苏挽棠眼中的虹彩。
放心吧,挽棠姐。她对着虚空低语,我会让千蝶在花朝节那天重新飞起。哪怕......她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哪怕要付出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