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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2 / 2)

“走吧。”江知烨擦去方妙脸上的血痕,“去把真相带给世人,让‘天水城’不再是死城,让所有的‘阿念’,都能在阳光下,喝上一口真正的,不带血的天水。”

此刻地道深处传来潺潺水声,不是黑血的涌动,而是真正的清泉在石缝间流淌。

方妙知道,当他们带着祭坛的秘密重返人间时,那些被埋在暗河下的童魂,或许仍会在每个雨夜啼哭,但至少,这一次,有人愿意停下脚步,倾听他们被鲜血浸透的,从未被诉说的故事......

等到一行人回到南清城时已是五日后了,此时安德鲁已经安排好了难民,方妙激动的和他讲着发生的事情,而江知烨只是默默路过众人,独自把自己关在卧房内。

房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冷风,安德鲁看着对方背对他站在窗前,面前是摆着的一把旧剑。

那柄旧剑他认得,是江知烨父亲留下的遗物,剑鞘上斑驳的纹路像极了老人眼角的皱纹。

“在想什么?”安德鲁随手拉过竹椅坐下,竹篾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江知烨突然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自嘲:“你说,我是不是和我父亲越来越像了?”

安德鲁自然明白江知烨话里的意思,多年的挚友他太清楚江知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好的不彻底,坏的不纯粹。

这才是最煎熬的,狠不下心做到绝对的绝情却又做不到真正的善良。他还记得江知烨杀死第一个的人时候,在柴房吐的昏天暗地。

“这世道就是这样,”安德鲁望着窗外摇晃的树影,“不攥紧刀的人,早晚会变成别人刀下的肉。你以为那些难民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你说获得真元的准则到底是什么?”江知烨手抚上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痛,“若善良是天道,那我们这些沾满鲜血的人,凭什么还能凝聚真元?”

安德鲁沉默良久,直到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或许天道本身就不讲道理,而且我们只是为了活下去罢了。”

“你觉得自己为何而活?”安德鲁沉默片刻。

“不知道”江知烨垂下眼眸,良久,“或许是为了一个人,我觉得可能,但应该不至于。”

“那你恨你父亲吗?”这个问题在安德鲁心底藏了数百年。

“恨不起来。”江知烨将剑贴在额头,剑身凉意透过皮肤渗进骨髓,“因为我做的事,和他当年并无不同。”话音未落,江知烨突然转身往外走。

“去干嘛?”

“回炉重造。”

……

铁匠铺的炉火将脸映得通红,看着那柄承载无数回忆的旧剑慢慢融化,铁水顺着坩埚边缘滴落,溅起细小的火星。

当铁水重新塑成铁箫,江知烨胡乱吹了声,刺耳的音调惊飞了屋檐下的燕子。

“还是别吹了吧怪难听的。”江知烨识趣地把铁箫收好。

归途经过“花月满人间”,江知烨驻足在门口,三楼突然传来轻佻的嗓音:“江大人这副丧家犬模样,可是被哪家姑娘甩了?忘川露酿好了,赏脸?”

“你酿的酒,喝了真不会死人?”

“若是毒酒,南清城的棺材铺早该排队了。”

当琉璃盏中注满酒液,红色的液体如凝固的血,凑近便能闻到浓烈的药香。

江知烨舌尖刚触到酒液,五官瞬间皱成一团——先是苦得像吞了整株黄连,继而舌根泛起麻意,最后竟在喉头漫开一丝微不可察的甜。

这也能叫酒?他呛得直咳嗽,眼泪都冒了出来。

柳漠澜指尖叩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待你尝过真正的苦,就知道这滋味有多妙。

倒像是有人把秋风煮了喝。江知烨扯了扯嘴角,忽然从袖中掏出铁箫,:柳老板可会吹这个?

“铁箫?倒是少见”柳漠澜接过铁箫仔细观察。

箫声乍起时,江知烨愣住了。原本粗粝的铁箫,在柳漠澜唇边竟淌出清泉般的曲调。乐声裹着晚风掠过街巷,也吹散了他眉间的郁结。

柳漠澜收了箫,指尖划过冰凉的铁面:“这玩意儿,倒像极了江大人——看着冷硬,内里...”他没说完,只是推过酒壶,“再试一口?”

江知烨望着杯中晃荡的血色,竟觉得这酒,或许真有几分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