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乔皎皎转身扑进他的怀里,盖在她身上的毯子落到地上。
她张着嘴，却无从说起。
心里想劝阻他，想叮嘱他,想命令他。
可零零碎碎组织不起来的言语搅成一团,都堵在她的喉咙,逐渐干涩发紧。
她知道她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换作池述命不久矣,她同样会拼尽所有，哪怕希望渺望也想要找出破解之法。
可这少到可怜的希望也许根本不存在。
只有爱她的那颗心支撑着他,无法说放弃只能不断向着荆棘前进。
轻轻拍着她背的那只手抚慰过她愧疚的内心。
池述轻叹，目光扫过地上吸走奶渍的毛毯，呼吸也有一丝颤抖：“哭什么,娇娇不能乖一点吗？”
只剩一年多的时间,快要来不及了。
乔皎皎靠在他的胸腔上，哭得撕心裂肺，说话也磕磕巴巴：“要不别救我了，池述,你这样我会很自责。”
“乖,别闹。”池述亲昵地将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时间不早了，先去洗漱到床上等我,我马上就来好吗。”
次次都这般哄骗她，次次她也都信了。可池述不是凌晨才上床,就是失眠至凌晨再返回书房继续研究。
乔皎皎疯狂摇头,自说自话：“你是不是不明白,就算拼尽全力也不一定会得到满意的结果。”
看着他疲态尽显,面对她时却又全力露出美好的表情，她就感到无尽的窒息和愧疚。
他们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并没有将池述从黑暗中拉出来,反而让他愈陷泥潭。
“会的。”从喉咙挤出来的几个字如利刃，割破他的不自信，“一定会的。”
池述轻抚着她背的手停下，寒冷透过衣服从他掌心渐渐往里渗透。
他话里满是确信：“不是说好了不放弃，不管结果是什么样我都会去尝试，你也不能轻言放弃。”
胆小一直是乔皎皎的特性，她甚至无法面对池述眼里的坚定。
她要的，只是池述能够将他自己看得重要些。
仅此而已。
“我没想放弃。”乔皎皎从他怀里擡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不清晰的轮廓，“我只是不想你这么辛苦。”
人生就像一场赌局，押上所拥有的一切，只为求个奇迹。
可开注的那一刻，才会明白，赌局上没有侥幸，输永远大于赢。
他太偏执了，明知道她注定会死亡的结局，依旧要拼出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池述擦过她的泪痕，手指轻抵她的眼尾，泪水不顾他的阻拦，溢出指端往下狂涌。
他无声叹息，牵着她的手往房里走去，声音似清风从前头飘向身后：“娇娇，结果是什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我们一起努力的过程。”
他们之间，没有结局。
人生不断循环，何来结局可言。
话落到乔皎皎耳里，更是苦不堪言，她压着嗓子说：“如果……如果一开始我不纠缠你就好了。”
“不，不对……”可她又觉得说得不恰当，“要是人生没有重来该多好，我就该彻底死在那时候。这样，我就不会时时刻刻折磨着你。放任我是死是活，你也不会这么痛苦。”
池述顿住，内心愈发翻涌的不甘冲上喉间，引起一阵瘙痒。他压制那股咳嗽的生理反应，不断舒气才稳住心神。
乔皎皎被他牵到洗手间。
水花打湿毛巾，温热的舒适感覆盖在她红肿的眼睛上。
眼前的一切被遮住，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有些愤怒的情绪。
“你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想劝我放弃你？”他的声音像把薄刃，又轻又利，“还是说，跟我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你后悔了？”
她没有，她从没这么想过。
仅仅只是内疚感作祟，发泄出来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减轻她的自责。
乔皎皎张张嘴，溢出口的全是破碎：“我唯一后悔的，是我根本没办法陪伴你的未来，却还不断折磨你的一生。”
毛巾从眼前拿开，她一时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唯独能看见的，只有他红的透彻的眼眶。
池述笑着，却比哭还难看。
之前答应过她，别在她面前掉眼泪。
“不是折磨。”他将乔皎皎拥入怀中，“是上天的恩赐。”
“你无法陪伴我的未来，那我就寻找你的过去。你我能遇见，能相知相伴，对我来说，是无比幸运的事情。”
“我会变成什么样，那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需要自责。”他胸腔内激烈鼓动的心脏并不比她的浅，“而我们最后的结局，并不是注定无法改变。这一世不行，那就下一世。我要做的，就是努力不放弃。而你要做的…”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乖乖陪在我身边，做个娇娇就好了。”
穷尽一生，坠入循环。
只为了，让她得到圆满。
乔皎皎在他怀中呜咽，此时此刻，她再多眼泪也诉说不清她的悸动。
池述给她的，是她永远都无法比之的珍重。
她的确有不自信地想要退缩，源于池述一切因她而起的变化，也因她的懦弱。
她答应过一定会坚强，可每当意识到他未来所有苦难都是她带来的，她便承受不住，脆弱得就连一声叹息都能将她击溃。
可池述却坚持住了，满地荆棘的道路上还要负重前行。
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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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难得的好天气，艳阳高照，仿佛昨日的酷寒未曾来过。
又是日复一日相对无聊的生活。
乔皎皎躺在卧室的床上，看着窗外的日落西山，余晖洒满天际。
她眼珠轻轻一转，从床上挣扎而起。
突然心血来潮，很想回高中看看。
乔皎皎快速穿好衣服，什么都没想就走出家门往学校方向走去。
曾经走过无数次的悬铃木小道，此刻再次行走在这条路上，却生出一丝陌生。
也许是身旁没有一直陪着她的池述。
黄昏散下的光辉于天边逐渐消弭，天空开t始变暗。
门口的保安认识她，跟上一世一样，跟她寒暄几句便放她进去了。
今天是周日，学校放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