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自圣诞节病发后,像是触动了启动机关，发病的次数逐渐递增。
乔皎皎在第一学期结束后主动提出要和池述一起住，可之后更多的时间都是住在医院里。
京都医院的医疗水平很高,可对于她的病症同样束手无策。
乔皎皎越来越常看见池述下巴忘剃的胡渣以及他忧虑过剩的黑眼圈。
他托人在京都和晋城来回跑,原本守在晋城医院的研究团队成员的工作量骤增。
池述越来越焦急,眉心是怎么也抚不平的沟壑。
而乔皎皎的身体每况愈下,仿佛之前那些正常人的日子都是被上天施舍，现在要加倍收回去。
无奈之下,他们办理休学，趁她身体情况尚且还能掌控的情况下启程回晋城。
可她知道，也许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天气正逐渐升温,燥热因子在空中不安地沸腾着。
难挨的日子。
乔皎皎躺在熟悉的病床上,身上裹着被子。
她用手触上大腿，冰的她立马撤回手。
她不禁攥紧被子，将自己彻底裹住。
床头的手机一阵阵震动。
之前解散群聊后，池冀不甘心又重新创立了一个,他当群主,谁也别想再解散。
他说,再这样友谊的小船就该翻t了。
乔皎皎想着，轻轻笑起来。
又觉得有些对不起他和叶云禾,她没有将她的病情告诉他们。
并不是不把他们当朋友，只是不想让他们担心罢了。
乔皎皎没有将手伸出被子,忽略震动不停的手机,目光移至花瓶里插着的娇艳欲滴的栀子花。
满屋都是花香,让她不至于长期呆在医院而郁结于心。
其实若是从前,她就算面对死亡也会苦中作乐，每天没心没肺地活着,反而能让自己不那么痛苦地迎接离她越来越近的死亡。
说到底，人有了牵绊便会像个胆小鬼。
她并没有想象中的不怕死。
相反，她现在很想活得久些，最好长命百岁，赶在池述老死前死去就行。
她又开始恨自己以往过生日许的愿望怎么不是长命百岁。
这么想着，池述轻步踏至床边，手上捧着一小束栀子花。
乔皎皎笑得灿烂：“池述你热吗，我可以给你降降温。”
他没说话，点点头。
乔皎皎冲他招招手，示意他靠近点。从被窝里伸出怎么也捂不热的手，贴在他的脸上。
池述微怔，瞬间浑身僵硬。
她顺势鼓弄他的脸颊往中间挤，看着他表情花样百出，十分好笑：“舒服吧。”
其余五官在她手下纷飞，唯独那双眼睛由他控制，从强装出的笑意到一落千丈的默然。
池述轻轻“嗯”了声，扯下她的手塞回被窝。
他快速转过身，长时间没修剪的刘海微微遮住他的眼睛。
乔皎皎看见他换掉花瓶内开得正是最艳丽时的栀子花，不解道：“开得好好的没必要天天换新的。”
池述精心摆弄着新换上的栀子花，过了好一会才回应她：“万一它趁我不注意蔫了呢，要是可以掌控，当然要让它永永远远开得鲜艳。”
她没再回他的话，总觉得他过分偏执了。
不是什么事，都能够称心如意。
花开得再漂亮，也终逃不过萎败散落满地的结果。
她想着又想笑，在她觉得他偏执的同时，她又何尝不过分伤感了呢。
他们都不像从前了。
池述打断她的思虑，勾唇看向她：“知道栀子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乔皎皎不知道，喜欢这么久的花却不知其深刻含义。
她摇摇头。
“坚强。”池述自问自答，“栀子花冬季孕育花苞，能坚强地顶过霜风寒雨，直到夏天开出最美丽的花，花香飘园，洁白无瑕。”
乔皎皎怔怔看着他眼里闪烁着微弱又夺目的光。
“我每天送你一束栀子花，它们陪着我们一起坚强，挺过我们的‘严冬’好不好？”
窗外树枝上喧闹的蝉鸣仿佛在反驳他的话。
池述眨眼，泪花隐现，他俯身将她抱进怀里：“我不能再失去你了，绝对不可以……”
乔皎皎抚上他的头发，学着他以往安慰她的动作，轻轻答应他：“好，我一定会坚强。你别哭池述，我不想看见你因为我哭。”
现在也轮到她让他别哭了。
他也要坚强点，别动不动在她面前掉眼泪，这真的让她挺有压力的。
若是她没坚持住，痛苦之余还要顾虑着他会不会哭成个娇娇。
怪难搞的。
“对不起，不会了。”池述亲了亲她的耳垂，“我也会尽快完善手术操作，只要手术成功……”
他没继续说下去，话里话外都十分不自信。
乔皎皎一直靠着药物控制心脏病，当有一天药物也不管用的时候，就证明她只能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