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这沓纸递给高鸿山。
他略微惊讶，下巴上的胡渣都一颤一颤的：“哟，认错的诚心还是有的嘛。”
乔皎皎呵呵一笑，身旁的池述像是事不关己地拆包装。
“没想到你为了写检讨连饭都顾不上吃，我也不是这么计较的人，多加会班也没什么的。”高鸿山翻着纸张，字迹清晰，认错态度诚恳，他甚是满意，“行了，你们赶紧吃饭吧，都冷了，外面有微波炉可以加热。”
嘴上说着不计较的高鸿山睨了眼乔皎皎不自然的表情，立马换了副说辞：“但我做事还是要严谨点，毕竟老子是警察。五千字，我一个个数过去，少一个字都得给我补起来。”
高鸿山走出去后，池述也将外卖包装一个个打开。
都是乔皎皎爱吃的菜。
食物已然冷透，只有微弱的香气隐隐约约散发开来。
她看了眼手机，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忽然又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睡着都能被饿醒，那池述耗费精力写检讨，该有多饿。
乔皎皎闷声开口：“池述，你就不能自私一点吗？”
不管什么时候，她都希望他能以自己为先。
人都是自私的。
就连她有时也会权衡利弊。
她是没有未来的人，对她这么好，究竟能换来什么。
池述端着外卖盒正要出去，听她这话，脚步顿在原地，回过头来对她说：“娇娇，我敢肯定，我很自私。”
自私到不管不顾地想将她强留在世界上，用尽最极端的方法也好，只要他最爱的娇娇还能在他身边好好活着，其他一切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
他嘴边的笑容逐渐拉大，眼底闪着坚定的光。
乔皎皎看着他出去热菜，心情再度矛盾。
她的存在，对池述来说，害己又害人。
是不是只有让他知道，她根本不值得他做这么多。是不是只有她狠心推开他，让他心灰意冷，他才肯舍下她走向美满的未来。
饥饿的劲已经过去，乔皎皎没有吃多少，大概也是因为心情不好。
池述见她一筹莫展的模样，不禁皱眉。夹了一筷子毛肚放在她只挖了一小口的米饭里，耐心对她说：“娇娇，现在不好好吃饭，晚上饿了也是没有夜宵的。”
乔皎皎没理他。
少骗人了，哪次她心血来潮想吃什么，他都会任劳任怨地去厨房给她做。
时间一久，都养成习惯了。
不过也好，本来毫无人气的家里也因为她变得温暖不少，冰箱都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乔皎皎突然想到，她死后，池述是不是又会变回冷冰冰的一个人。
但也总好过被世人唾骂。
乔皎皎推开面前的饭盒：“我吃不下了。”
“怎么了？”池述见她这样，同样也吃不下。他叹气，放下筷子，担忧道，“是不是在这里吃饭没胃口，那等回家，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好不好？”
刚才还说没有夜宵，转眼又变了态度。
他为什么总是对她一再谦让。
乔皎皎抿着唇，不肯理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分明心里开心的要死，却半点都不满意他说的话。
池述时时刻刻依着她的性子来，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现在她不希望再这样下去了。
她在池述心里的分量越重，代表着他越无法回头。
乔皎皎摇了摇头：“不要管我，你吃你自己的。”
池述看着她许久，默默收拾残渣剩菜。
“你不吃，我怎么吃得下。”他自顾自说着，“娇娇是不是学其他女生那样，想减肥。虽然节食减肥对身体不好，但就这一次，我陪你。”
乔皎皎移开视线。
他根本没吃多少，光顾着给她夹菜，光关心她有没有吃饱。
她瘪着嘴，泪珠在眼眶打转。制止他收拾的动作，重新打开盖子，给他夹了两大筷子菜在他碗里。
又自顾自埋头塞饭，一句话也不肯说。
池述无奈地给她夹菜：“别只吃饭。”
他不知道她今天怎么了，总是问他一些奇怪的问题。
但他清楚地知道，娇娇心情不好，而且是因为他。
正这么想着，努力干饭的小姑娘突然放声大哭。
“这饭怎么这么咸啊。”乔皎皎扔下筷子，不停抹着眼泪，“我不想吃了，我要吃炸鸡，我要吃垃圾食品。”
她真的忍不住了，喉间酸涩，紧巴巴的，饭粒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眼泪争先恐后涌出，啪嗒啪嗒掉在饭盒里。
池述着急地用袖子替她擦眼泪，直把袖口打湿，都止不住。
“想吃什么都行，别哭了娇娇，我现在就去买。”
他说着就要起身，乔皎皎一把拉住他：“你先把饭吃完。”
“可是……”他进退两难。
乔皎皎作势哭得更凶：“你先把饭吃完不行吗，你都没吃多少，干嘛总是依着我乱来，你就不能把自己放第一位吗？”
她胡乱说了一通，也不知道说到哪一句了，脑子一片混沌。
池述苦笑，轻轻执起筷子。
“好，我吃。”他快速吃起来，像是赶时间一般。
乔皎皎的哭声逐渐趋于平淡。
池述微弱吐气：“那，炸鸡还想吃吗？”
“吃…”乔皎皎抹了抹通红的眼睛，难为情地低下头，弱弱地说，“我要吃你亲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