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不想面对池述,也不想面对成绩,更不想面对那个不够坚强的乔皎皎。
这一睡,就是半个月。
再过没几天成绩就要公布。
乔皎皎缺考了一门,想也不用想,她没能遵守当初的约定。
池述的话果然没错,承诺自出现那刻起,便是用来违约的。
池述不会怪她,可她会怪她自己。
乔皎皎醒来这天,守在她床边的是叶云禾。
“池述呢?”
难道他也对她失望了吗……
叶云禾似是于心不忍:“自从你晕倒后,他就没日没夜地待在医院的研究室里,要不是池冀提醒他,怕是饭也忘了吃。”
乔皎皎听着只觉得心疼的比发病时还让人难以忍受,锥心刺骨,痛不可言。
可她又能为他做点什么呢?
劝他好好吃饭,好好生活吗?
太无力了……
她撇过头,不想面对。
屋外的天空湛蓝,绿叶翠得艳丽,蝉叫得欢快。一切都是生机盎然、欣欣向荣的模样。
唯独她,好似被这世界排斥在外。
干净如镜的玻璃窗映着她此刻的面貌,面若死灰、一潭死水,脆弱得不堪一击。
叶云禾怕她想不开,握着她的手:“皎皎,会好的,现在医术这么发达,什么疑难杂症不能解决?你要有信心。”
乔皎皎呆呆地点点头。
可她知道,这类病症被攻破那天,她是等不到的。
叶云禾将她扶着半坐起来,被子盖至她的小腹。炎热的夏天,她竟也觉得刚刚好。
人生病了,就是会格外怕冷一些。
曾经自诩小火炉的她,此刻手心的温度低的吓人,冰得像是死去已久的尸体。
“你不是喜欢那家粥铺嘛,我去给你买。”
乔皎皎昏迷的这段时间仅靠着输液维持身体所需营养,刚醒来也只能吃些温性食物。
叶云禾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嘱咐完她便要走。
乔皎皎拽住她的衣袖,喉咙干涩疼痛,声音嘶哑难听,扯得她很难受,却固执地要说完:“英语卷子能帮我打印一张吗,我想做完。”
叶云禾应下离开,没过多久,池冀便来了。
他看着精神状态也很不好,坐在椅子上看了她许久,才缓缓开口:“乔皎皎,你得振作起来。”
他已经知道乔皎皎的病已经严重到了某种程度,他也知道说些好听的安慰话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乔皎皎低着头,牙齿死咬着嘴唇,强迫眼泪收回去。
泪腺真是一种奇怪的器官,不受控制,眼泪好像流之不尽。
纵使她死死忍着,泪水还是顺着她的脸颊淌了下来。
池冀抓耳挠腮,心中愈渐难受,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只好换了种说法:“就算是为了我哥,你也得好好接受治疗。”
“他这几天快疯了,要不是我阻止,他真的会把自己活活累死在研究室里。”
乔皎皎没有回应,泪珠越来越大,直直砸向被褥。她用手抵着牙关,可呜咽依旧清晰传入耳中。
“对不起……”
对不起,她实在太没用了。
池冀抽了几张纸递给她,话语间也有些酸涩:“说对不起做什么,你又没有错。”
“不管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我哥。你都必须好好接受治疗,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对待病魔,若是采用消极的心态,往往无法坚持。可意志力若是强,说不定能挺过去。
乔皎皎用力点了点头,将眼泪擦干。
恰好叶云禾也提着粥回来了。
乔皎皎胡乱塞了几口,便认真做起英语卷子来。
除去听力部分,她约莫做了两个小时,才将这张卷子做完。
天色已近黄昏,医院里暖黄的灯光也亮起。
肚子又发出饥肠辘辘的叫声,早些吃的两口粥已经消化完,她也没顾得上,迫不及待地上网查答案。
太过专注,以致于病房内走进一人都没发现。
乔皎皎扔下笔,叹着气把试卷扔在地上,无力地抱住膝盖。
她真没用。
头顶突然被人轻轻抚摸,像顺着宠物的毛,沿着发丝到她后脖颈,又缓缓捏了下她耳垂的软肉。
闻到淡淡的栀子香,乔皎皎将头埋得更低。
池述也不出声,只是颇有耐心地等她开口。
“池述。”乔皎皎猛地直腰,扑进他的怀里,“我好没用。”
眼泪霎时夺眶而出,她环着池述的腰,皱眉指着地上的卷子。
上面许多叉叉。
“不管我有没有发病,我照样考不好。”
“是我违约了。”眼泪糊在他的衬衣上,她闷声,“我没能跟你考同一所大学。”
池述将她的手从腰上拿下,紧紧握在手里。他或许觉得有些冷,手被他放在掌心轻轻揉搓。
乔皎皎垂眸不敢看他。
此时此刻她只想躲起来,将所有窘迫、难堪全都藏住。
额头忽然落下柔和一吻。
乔皎皎错愕擡头,刚好撞进他盛满爱意的眸中。
所有爱所有情皆成星光,在他眼中汇聚成乔皎皎的模样。
他的声音又软又干净,尾调轻和微微压低,哄着她:“我来遵守诺言。”
“你不需要自责,不需要担心。我会陪着你,不论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