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池述坚持让她陪同,心理医生自然不会强硬地违逆患者的意见。
池述颔首,走过来牵住乔皎皎的手:“以后不来了,辛苦娇娇一直陪我一起。”
“不辛苦。”乔皎皎回握住他,“你才是,这么多年来独自背负了这么多,你更辛苦。”
如果她能回到更早的时间,一定奋不顾身地朝他奔去,救他于水火。
池述望向她的目光灼热,引起一阵心悸。
心跳得有些快,让她慌了神。
眼前的池述笑着对她说着什么,耳鸣渐响,隐去他的声音。眼前一股股发黑,乔皎皎不由得往他怀里倒去。
无征兆的胸闷气短在一瞬间袭来,犹如被扔进大海,不断往深处下坠。
措不及防的病发让乔皎皎渐感无力,双腿发软地栽倒在他的怀里,只觉得浑身细胞格外敏感,就连呼吸都显得负担,像有一把刀在她心上缓慢凌迟,突升的绞痛感使她抓紧了池述的衣摆。
乔皎皎看不太清,只模糊地看见池述焦急地喊着什么。
好像在喊她的名字。
随后,断了意识。
她似一扁浮游,在茫茫海面上漂浮。
周围无边无际,望不到尽头,这辽阔的海面,只有她一人。
乔皎皎怕孤单,自从父母死后,她独自生活,多少个日夜逼自己长大。可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恐怖的孤独感就会侵袭而来。
她也经常羡慕有爸妈的孩子,每次家长会她的座位上总是空着,也会有调皮的同学嘲笑她是没有爸妈的可怜孩子。
可她也总是会对自己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她也活不长久,没必要这么在意别人的目光。
可当她拥有朋友,拥有爱人,她也会像寻常人一样,贪生怕死。
如果,她没有病就好了。
就算她的人生重来,这种过一天少一天的心慌感依旧盘旋在她心头。
这么想着,海面突然袭来巨浪,将她冲散。
痛苦、无助、窒息。
无一不将她包裹。
如此黑暗的海底,空无一物,没人能够救她。
她只好默默承受,任由四肢在水里无力漂荡。
左手突然被人拽住,她睁眼,池述正拉着她吃力地往海面游去。
她很想问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她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好攀附着他,逆着洋流回到光亮的海面。
池述将她稳稳地往上托举,她终得顺畅地呼吸,想反手将他拉上来时,他却撇开了她的手。
他说:“不要救我。”
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他将她救起,却让她撒手不管吗。
她做不到,可她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
只能眼睁睁看他越往海底无限下坠。
此时天光大亮,越发刺眼,奇怪的是光芒从海底升起,映衬着整片海与天空融为一体,白茫茫的一片。
一切归于虚空。
只有空中还回荡着一句话:“命运轮回,吉凶已定。”
那声音苍老,有着一丝熟悉感。
乔皎皎没有多想,耳边是嘈杂的交谈声和来来回回的脚步声。
她被吵得合不住眼,猛地睁眼,病房里除了他没有别人。
原来刚才都是做梦,醒来细细回想,已经不记得具体内容了。
推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门口是池述,发丝尤为凌乱,像是被狠狠揪过。眼眶也红红的,看不透他眸中的深邃,此时他顿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她。
许久,才慌不择神地将手中的一沓纸塞在身后,却因他慌乱的动作散了一地。
他的嘴唇瞬间苍白失了血色,微微翕动却没有出声。
乔皎皎轻轻眨眼,徐缓着起身。被子滑至小腹,层层叠叠地堆着。冷风从半开的窗户中拂进,她只着了单薄的病号服,像被风吹落的枯叶,在风中冻得打颤。
天气,变冷了。
晋城果真没有秋天,冬天说来就来。
回头望去,池述疾步走到窗边,动作急切把窗关得生响。
他矗立在窗前没有动,背对着她。
乔皎皎心里了然,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无法面对。
也许是她的病。
“池述。”她轻唤他,冲着他的背影展开双手,“好冷,可以抱抱我吗?”
他的身影微动,急切地抱住她,将她拥得格外紧,趴在她的肩头一遍遍喊着:“娇娇,娇娇…”
乔皎皎沉声应着他,心口泛起一道道酸:“你说,我们是不是天生一对,不是你住医院就是我住,病房都快成我们的家了。”
池述没有回应她的话,像是魔怔了般不断在她耳边重复t她的名字。
像是要把几辈子的名字都在此时喊完。
乔皎皎退出他的怀抱,改环住他的脖子。池述垂着眸并没有与她对视,只见他刘海耷拉着,嘴唇紧抿,眼尾似有若无的泪痕,整个人像极了一条可怜巴巴的委屈小狗狗。
不要这样难过,她不想哭的。
和池述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她都是开心的,所以她并不想哭。
可眼泪也不一定是能控制的,她疯狂眨眼,不想让泪水掉出来。
凑上去轻轻亲了下他半敛的眼睛,拂开他拧成死结的眉心:“池述,不想我哭,你就笑一个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