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不安下,乔皎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替那位女生说几句。
两枚铜板被手机带出,前面刚好是台阶,铜板一路顺着阶梯往下滚,越来越远。
向着前方,隐入黑暗。
这两枚铜板对乔皎皎来说挺重要的,她没多想,追了上去。
可是越往前,心慌的感觉越明显,眼皮跳得也越快。
铜板已滚至长凳边,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格外清晰的响声。
乔皎皎停下脚步,面前是黑着灯的女寝。
难以言喻的慌乱在这一刻纷至沓来。
她突然很想逃离此地。
乔皎皎打开手机,打电话给池述。想着夜已深,让他不用刻意再回来了。
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她开着界面,走过去捡起铜板准备离开。
在她弯腰触到铜板的那一刻,一道尤为尖锐的婴儿哭声将寂静彻底割破。
忽有狂风骤起,从阴森的女寝里传出来。
哭声没有被风淹没,反而刺耳的像是就在她耳边。
乔皎皎捡起铜板,快步往反方向走。
不知道究竟走出了多远,这道哭声始终追着她。
乔皎皎猛地回头。
风吹得她几乎站不住脚。
而她看见了有人站在女寝天台上,怀里抱着婴儿,同样摇摇欲坠。
那人穿着宽松的白色连衣裙,骨瘦形销,宽大的衣服在她身上显得格格不入。
衣摆在风中剧烈挣扎,仿若即将飞入空中的蝴蝶。
尽管隔着四层楼的距离,乔皎皎仍能明显地看见她脸上的绝望。
她要跳楼。
这个想法挤进脑海的那刻,乔皎皎就冲了过去。
女生怀中的婴儿似乎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哭得愈发撕心裂肺。
她的脚尖不断靠近天台边缘。
乔皎皎喘不过气,使出浑身力气朝她大喊:“别跳,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
女寝大厅的声控灯被她喊响,光亮投在她脸上,映出她的迫切。
不能跳,绝对不能跳。
“张、张月灵是吗?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告诉我,我来帮你。”乔皎皎往门内挪了两步,焦急地大喊,“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我现在来找你,你先等等我好吗?”
她模糊地看见张月灵耳边抵着手机,像是在打电话。
原本一潭死水的表情终于有一丝波澜,t她往后退了一步。
乔皎皎咬牙往女寝里跑去。
手机亮着,拨给池述的电话早已接通,可此时的乔皎皎根本顾不上。
晚一分,张月灵就有可能跳下去。
直到。
“嘭——”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只有头顶因巨大的撞击声而持续亮着的声控灯还在顺应时间的流逝。
过了片刻,寂静重现,灯光骤灭。
乔皎皎怔在原地,她甚至还没有踏上楼梯。
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她想回头看看,可脚像生了锈一样。
一片死寂。
突然,视野被一只手蒙上,栀子香盖过了刺鼻的血腥。
有人遮住了她的眼睛,沉声在她耳边道:“别回头。”
霎时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她分不清是惊恐,是自责,亦或是对生命逝去的感叹。
也像是满腹不安有了依靠之处。
乔皎皎转过身,扑进他的怀里,哽咽地说不清话:“要是我能早点发现她就好了。”
“是不是早一分,就多一分可能救下她。”
池述拥着她的肩:“这不怪你,你不需要自责。”
乔皎皎哭得更凶了,一阵阵地抽泣,指尖下意识地抓着他的衣摆:“池述,我…”
“别怕,有我在。”
他知道她在害怕。
池述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乔皎皎从他身后探出头,虽然早有预料,但眼前的场景依旧冲击她的心脏。
尽管只是四层楼的高度,但血和肉还是糊了满地,黑暗中依稀可以看出张月灵紧紧拥着婴儿的模样。
轻生前,她是不是也觉得很对不起这个孩子。
这个才来到这个世界上没多久,甚至没有感受过温暖的孩子。
黑夜如墨,在这本就没有光亮的夜里再度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乔皎皎擦干眼泪,拨通了110。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陆续续有同学往女生宿舍这儿来。
幸好警察来得十分快,给形状恐怖的尸体盖上了白布。
不然凭谁看见,晚上都会做噩梦。
不多时,警戒线外就密密麻麻围了一圈又一圈。
乔皎皎正在接受警察的询问,回头扫过乌压压的人群。
这些同学的脸上,有不解,有讥讽,有冷漠,有恐慌。
唯独没有,惋惜。
两条生命于他们而言,可能只是闲余饭后的有趣谈资。
或多或少的同学促成了张月灵悲惨的结局,可他们连一丝自责都没有。
“高队,你来了,就是这位同学报的警。”
乔皎皎回过头,脸上的表情凝固成一片惊愕。
眼前叼着烟,接过纸笔的警察正是她熟悉的高鸿山。
池述擡步站在她身边。
人和人之间仿佛有着莫名的联系,总会有线将彼此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