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与太子的见面
“这太子怎么下手也没个轻重！”瑄瑄姐查看我肩头，居然有淤紫的指印。“你到底是怎么惹恼了他？后来呢？”
我拉好衣襟：“后来你不是听见动静出来也看见了么，公公在一旁解围，说是自己老眼昏花，手滑打翻了托盘，还差点推倒我，太子扶我来着。”
瑄瑄姐翻白眼：“这也行！”
我也很无奈：“不然还能怎样，总不能因为一个我，伤了两边的面子吧。这个太子，脾气也太古怪了，我好心把他的东西还给他而已。”
瑄瑄姐摇头：“诺儿，你有些草率了。大小是皇家赏赐，你这么直截了当给人还回去，太子也太没面子了。你这一脸委屈，是想说什么？”
我叹气：“什么赏赐，其实，就这么一块石头，说起来还是他输给我的！”
说起我和太子之前仅有的两次见面。
一年前的春夏之交，爹爹向朝廷告假三个月，带我去了趟江南，说是这么多年，难得陪我，也想带我去看看他和我娘相识的地方。
结果我们前脚刚到扬州地界，后脚圣旨就追来，要爹爹去督造未名湖畔的行宫，皇家用人还真是不客气。
为了方便，皇帝批示爹爹可以带着我在行宫偏院住着。
爹爹每天忙前忙后见不到人，我只好每天敞开了在这还没建好的重重宫殿玩。
这天爹爹提醒我，南巡的太子下午或许会来，有城防、司库、知府等等都要见他，亦会有随从与其他官员，让我别到处乱跑，收敛收敛。
爹爹顺手指我打来还没开过的书箱：“诺儿不看看书都发霉了没有？”
我缩一缩脑袋。
也是许久没背书了，时辰还未到中午，我便拎了一本到花园散步。看能否拣回些文秀的气质。
进到花园，在亭子里看见一个独坐的少年，眉目线条硬朗，一身书生布衣，若是穿劲装，会更有武将风范。
我嘴里还碎念者几句难记的文词。看他望着我也不说话，我只好清清嗓子：“这位少年，你是知府增派的护卫？为什么在此偷懒？”
这几日此处也被我摸熟了，要准备保护太子也该到院墙屋顶什么的，在这曲径通幽的花园可埋伏的太深了，外面有事喊起来都未必能听到。
他很是淡定，说：“我在此等人。”
看他不仅不着急，还摆弄着棋子，气定神闲。再看我一眼，似有一笑：“你就是简安吧，听说你自由出入此处，不过今日不宜乱走。过来坐吧。”
啧啧，这里上下谁还不叫我一声林大小姐，这人这么年轻就这么会摆谱，没礼貌……果然是武将吧。
我把书放下：“知道知道，为了等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嘛。我爹爹可有得忙。哎，你说哪有这样放假的？皇家还真是人尽其用！一点儿也不客气。也没见给我爹爹多发些俸禄……你不也早早被派过来了，不过既然太子下午才到，还要见一堆官员议事，你在这待一会儿应该也无妨。”
我亦不知道去哪，便走到他对面坐下。“对了，你吃饭了吗？他们吃饭都在那边——”我指指膳堂的方向。
“太子要来，耽误你父女的相处时光，真是抱歉。”看来他似乎不饿，还替太子操心。
“咦，你抱歉什么？要说太子也不容易，他好像也就比我大两三岁吧？什么公务都要关照，哎，果然是高处不胜寒！累了估计也不好抱怨，只能说，我爹爹将这园子督造的这么漂亮，他来看到也算有些安慰咯。”
不是我夸，这园子里好多处细节都是爹爹盯着才做的这么好的。
聊了没两句，他似乎更放松了些：“简安说的是，你今日要等着见太子？不如一起下棋打发时间？”
“我说这位小将，你称呼我也客气一些才对，起码像工匠丫鬟们一样，叫我大小姐，或者林姑娘。”
他不吭声。
我叹气收拾棋子：“爹爹说难得有机会见见太子，让我看看他长什么样。太子也是大活人一个，又不是三头六臂，有什么好看的？人家那么多正事要忙，我这今天呀，不知道要熬到何时。”
“林老师……你爹爹是想让你看看瞧不瞧得上太子，愿不愿意嫁给他吧。”此少年一本正经的脸上透露出一丝笑意。
“啧，你这小将，我们普通人怎能妄议太子殿下呢！太子又不是一颗白菜，还轮得到我来挑挑拣拣？你叫什么？在谁处当差？平时说话就这样吗？往后还是多多注意才好。”
他不回答我，静了片刻冒出一句：“有话直说不好吗？我也很讨厌平时说话拿腔拿调。”
我：“好是好，可也要顾及身份不是。”
他：“身份？”
我：“君臣有别，就算是我见太子，也是人家看不看得上我呀。我爹爹要我嫁不一定能遂愿，可如果人家真要娶我，我就算不愿意也不能反抗呀。再说了，太子要操心家国天下，哪有心思注意我这个闲人。你也是，说话一定要小心，虽然太子可能大度不计较，但人家也是要面子的嘛。”
他愣愣看着我。
难道我说的过分了？
我敲敲棋盘，问他：“你怎么板着脸？我说你呀也是为你好，你别生气呀，你不说你叫什么，是有规矩？那我就叫你，小英雄，怎么样？”
他这才低头一笑。果然这被我一捧，神气起来了。
此少年下棋招数倒是犀利，我还得认真三分。专注对弈，他渐落下风。
“你是说，就算太子看上你，也该让你决定愿不愿意嫁？”安静半天，他突然冒出一句。
我擡头看他：“嗯？哦……皇家不同寻常人家，娶不娶我都有诸多考虑，太子不也要问过他父母吗？哪里是我能操心的到的。哎呀——”
没留神，落错一子。我要去拾回，他拦住我的手严肃道：“落子无悔，此乃基本的道理。”
“可我是顾着和你说话，这么明显的一步错棋，你为何不许我改？”
他说落子无悔，这是规矩。
规矩规矩，最烦规矩。
我顿时有些不满。
可这样局势便倒向他那边。
再走几步棋，到他再落，忽然飞起一白鹭，我惊呼，他手上棋子掉到另一更蠢的错处。他手指僵着，被我攥住，我得意：“哎！你说的落子无悔哦！”
看来他亦觉得是他先说的，不好意思红了脸。
小小一局竟然还有这么两回波折，我又胜。
他输了几局，似乎有些没面子，却更较劲：“再来！我定能赢你！”
还来？脾气倒拧。
我起身伸个懒腰：“可我累了，不玩了不玩了！小英雄，你还是认了吧，下棋呀，你赢不过我！不过——术业有专攻，打架肯定是你厉害呀！真有什么事，我还得靠你。你会保护我吗？”
见我笑问，又夸他，他认真点头：“一诺千金，我自然会保护你！”
我其实是随口一说，他如此郑重，果然是有武德。
我注意到他手边，“咦，你这是个什么兵器？”
我伸手去拿，包着那兵器的布散开。
九节锏寒光一闪，杀气十足。我赞叹一声，看到柄处的字：“飞龙…”
这字体我晓得，这兵器我亦听说过。跟着太上皇征战一生，杀敌无数的飞龙锏……
“你，你是太子？”我下意识往后退欲行礼，脚下不稳，扬起还拿着锏的手。
“诺儿！”几步外爹爹突然喝了一声。
我站定再回神兵器已被他拿回手上，他单手虚扶着我的背站在我旁边。
“小女野蛮无礼，可是惊扰了殿下？”爹爹行礼，眼风厉色瞪我。
太子谦虚回礼，温和一笑：“林老师。不必担心，简安很乖巧。”
哼！真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