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大份鲜肉,再来盘卤牛肉,多葱。”
……
这声音。
朱时宜扭过头。
南方,大夏天,在学校门口,连空调都没有的馄饨铺。
这人,穿个皮鞋,长袖衬衫配西裤,腰带不松不紧束在腰间。
除了潘岳还有谁。
朱时宜震撼。
不是。
他怎么也来吃馄饨!
要不要打招呼啊?
她今天妆都没化。
眼前盯着的人忽然转头。
朱时宜猛回身,埋下脑袋,默默剥好橘子,悄悄塞了两瓣到嘴里,她跟做贼似的,轻咀嚼着。
一片阴影笼罩。
朱时宜心一惊。
心尖一动,她没屏住好奇,悄然擡头。
双眸落入另一片惊异的海沟。
潘岳瞳孔猛地一缩,他猛地张了张嘴,双目微微瞠起,却默不作声,怕不是震撼地说不出话。
*
世界之大,地球的70亿人口里,人的一生大概能够碰到2920万人,也就是说,两个人相遇的几率,只有0.00417。
而和一个人一次又一次相遇的概率,比百分之0.00004还要更小。
统计学上,这是绝对的小概率事件,甚至快要称作不可能事件。
可这近乎不可能的事件,就是这么发生了。
……
她为什么在这里?
在外地读书吧。
……
那她为什么没加他?
她……还记得他吗。
馄饨铺里杂声熙攘,就像琴城那晚的饭店。
潘岳心底升起一丝微妙。
*
“嗨!”朱时宜默默抖了下,掩饰好表情,她机械地挥挥手,佯装惊异。
她才发现手里还抓着橘子。
对视上潘岳的眼睛,朱时宜莫名尴尬。
她干笑,打了两句哈哈,看着手心的橘子,她一不做二不休,手往前一伸:“吃不……”
恰好潘岳张口,语调带了丝诧异:“你......”
朱时宜下意识收声。
潘岳神色亦一顿。
他低眉,喉咙溢出一阵闷笑。
“你先说。”
朱时宜嘴角抽了下,她尬笑:“……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你,吃不吃橘子。”
“谢谢,”潘岳接过橘子,语气稍平静些,“你对面有人吗?”
“没有没有。”朱时宜环顾,四周已人满为患。
潘岳迈开长腿,在她对面坐下。
朱时宜偷瞟了眼潘岳。
他微拧眉。
……他对在这看见她有意见?
空气忽然静默。
对方坐下,放好包,吃着橘子,也没开口。
朱时宜别开眼,不看,就不会尴尬。
......好吧,还是尴尬。
“你是,”潘岳打破沉默,“这的*大学生?”
音尾拖长,又上扬。
能听出他很想压制震撼,但还是透着无数分,不可置信。
朱时宜快速点头。
潘岳直勾勾盯着她。
......
这是在干什么?
她喉咙不由一紧。
一声哼笑释出唇边。
潘岳错开眼,摇摇头:“你居然在锦蓉读大学。”
朱时宜干干笑:“是啊,我也没想到我在。”
......她在说什么。
“我是说,我也没想到你在,”朱时宜赶紧找补,“我就是锦大旅院的,刚刚才听完你的讲座。”
潘岳掀起眼,又落下,嘴角提了提:“你学旅游管理?”
“不是,”朱时宜摇摇头,“我是文化产业管理的,现在大三。”
潘岳轻嗯:“很有缘。”
好似已然平静接受这狗血的相遇。
他一手解着衬衫腕扣,微翻长袖,动作利索。
......就这么平静?
“你怎么都不惊讶的。”朱时宜没忍住问。
“惊讶,”潘岳幽幽,意味深长,“但想想,你在这里,又没那么惊讶。”
长袖挽上,曝露出紧实的小臂,他扯了张纸,肌肉带着青筋,微微颤动。
“为什么?”朱时宜脑袋宕机,生着锈疯狂旋转。
说她是为了他的话才来这?
她又想起不对:“那为啥说我在这,你不惊讶。”
他不会是觉得,她是听了他说的,才来吃馄饨吧?
太自恋了!
“因为。”潘岳双手交叉撑着桌,往前微微探。
朱时宜陡然一惊,忙不叠地抢话:“我是喜欢吃这个,特别喜欢。”
她越说,心底越虚:“真的。”
......她为什么要心虚?
她本来就不是因为潘岳啊喂!
虽然可能也有那么一点点影响。
他要是不提,她可能,就想不起来馄饨。
但她也只是想馄饨而已,又不是想他。
“就是这个意思。”潘岳稍颔首,眼里透了点笑,语速慢悠悠,又坚定:
“我走在路上就听见,这家店味道好,回头客很多,尤其是大学生。”
朱时宜赶紧附和。
对对,她就是这个意思。
潘岳支起手臂:“我第一次感受到,地球村这个概念。”
他用玩笑的语气,表达不可置信。
朱时宜失笑。
原来他也是真震撼的。
缘分,妙不可言。
朱时宜脑抽出巨冷幽默:“你是哪个村的?”
谁知潘岳忽然笑出声,带着肩膀轻轻颤。他反问她:“你呢?你是哪个村的。”
哪个村?她怎么知道。
……羊村?
朱时宜在城市长大,连老家的村子是啥名都没记住。她脑袋胡乱检索,忽地想到潘岳的公司名。
“就那个,如约村。这不,咱俩如约而至。”
“……”潘岳头微动,眉尾轻挑,“挺好。我们公司也是如约。”
“那我像你公司员工不,”朱时宜开玩笑,“毕业能招我吗,老板?”
潘岳唇一勾,挠有兴致地问:“那你有什么擅长做的?”
朱时宜脱口而出:“我擅长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