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青立刻擡起头:“什么!往西去了!那不是——!”
何玉良点点头,神色中透出不可言说的深沉:“正是,我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我思来想去,虽说他们没有理由会发现那个地方,但以防万一,我还是来同你说一声,商量个对策出来。”
中年男人枯瘦的右手按在书案的公文上,神色凝重,许久,他缓缓道:“眼下不能轻举妄动,那个地方知道的人很少,几乎不可能走漏消息,如今敌在明我们在暗,且看他们想干什么再说。”
何玉良面露犹疑:“可若是这样,万一他们真发现了什么,咱们来不及怎么办,赵梁和瑾王那边……”
秦峰青眼中闪过一道光,冷冷道:“绝不会来不及,就算届时真来不及,炸掉便是。”
何玉良似是因为这句话想到了什么,后背倏地渗出汗来,将里衣都浸湿了,他沉默片刻,道:“既然是这样,我先回了,若又有了那沈聿的消息,我再来同你说。”
话毕,他转身便准备离开。
谁知这时,书房大门从外面推开,出现了一道模糊的黑影。
那黑影很快迈进门来,屋内光线映亮他的面容,面无表情,竟是陆少安。
但他只站在门口,并不往里面走。
瞧见是他,秦峰青下意识皱眉道:“你过来做什么?”
陆少安道:“我来是想告诉你,翊王他们或许已经知道小西山的事了。”
秦峰青和何玉良对视一眼,过了一会,前者不咸不淡地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陆少安的神色诡异地十分平静漠然,道:“他们开出条件,以小西山的事为筹码,试图劝说我倒戈,反过来对付你们,我没答应。”
秦峰青阴冷锐利的眸光在他脸上梭巡,片刻后,他冷冷道:“你为何要拒绝?”
陆少安忽而咧开嘴角,谄媚一笑,笑嘻嘻道:“啧,下官这不是生怕惹大人不高兴嘛,他们再厉害,能有大人厉害?他们再怎么折腾,不还是照样翻不出大人的手掌心么?况且……”
“我们家燕燕治病的银子,还要多靠二位大人的照拂。”
听到这里,秦峰青的神色终于隐隐松动下来,他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依你看,他们是如何察觉此事的?”
陆少安道:“大人可记得,翊王身边那个叫沈忆的。”
秦峰青淡淡道:“翊王那个男宠?他怎么了?”
“……”陆少安不由沉默一瞬。
“他可不是什么男宠,”他叹着气说,“她是之前大梁的永昭公主,多年前我任帝巳城刺史,曾见过她。大梁被灭国之后,她手里颇有几分梁国的残余势力,遍布梁地,此前,梁女案事发就是她捅到了京城,官衙前百姓聚众闹事也是她的手笔。这永昭公主的势力渗透在四处,若说她会发觉这件事,我觉得并不奇怪。”
话毕,只见秦峰青瞬间罕见地露出震惊之色,随即,眉峰紧紧蹙起,他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这件事当真是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他甚至没有功夫去想这永昭公主跟在季祐风身边有什么目的,脑子里来来回回想的都是——
他们的确极有可能已经知道了小西山中的事!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半响,秦峰青终于看口,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神色。
陆少安没再说什么,干脆地转身走了。
待门关上,何玉良不由上前一步,道:“峰青,这……”
秦峰青擡起手,阻止了他想说的话,起身一把披起披风,一边系着带子一边道:“何大人,事到如今,咱们需得万分谨慎了,你去帮我缠住翊王他们,我即刻就去小西山一趟,带我将那边的事情都安顿好,我便修书一封,让瑾王尽快将这些人弄回京城!”
何玉良神色一整,沉声道:“你自放心去,这里有我。”
不多时,惨白的月色下,洁白的雪地上踩上了几双脚和几只马蹄,几声马的长嘶之后,急乱的蹄声响起,几个黑衣人骑着马,飞速地朝帝巳城西侧疾驰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一路疾行,直到丑时末,几人才终于堪堪赶到小西山的西北角的一处山洞。
随从中有人掏出火折子,秦峰青借着火光在山壁上摸索着,许久,终于朝一处凸起按下去。
下一刻,这看似完好无损的山壁竟露出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门。
秦峰青微微低头,准备进去。
但就在他的腿即将迈进山门的那一刻,身后忽然传来了马蹄在地上急促摩擦的声音。
那是疾行时勒马的声音。
秦峰青手指微微颤了下,动作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只听一声长嘶响彻夜空,一匹白马如流星踏月般疾驰而出,即刻被勒停在众人面前,马背之上,黑衣男人披风猎猎,面容冷肃,手执雕弓,一双黑眸如寒星,居高临下地望了过来。
他的身后,很快有大批士兵跟了上来,黑压压一片,密密麻麻遍布在山脚下的山林雪地之中,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头。
黑衣的男人高居马上,双眸晦暗幽深,薄唇轻启。
“秦大人,好巧,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