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野惟已经算是很聪明的学生了,但因为学习的东西是她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而且根据对方身份的不同,谈判时选择的话术和策略也要进行适当的改变,所以并不是只靠死记硬背就能学会的东西,还需要一定的阅历和变通能力。
所以在学习的时候,平野惟有时候还是会跟不上琴酒的思路,也经常会犯一些稚嫩的错误。
“如果在真的交易场上像你这么说,恐怕未来十年里都不会有人想和我们合作了。”
琴酒的这句话并没有很凶,甚至连呵斥或者训斥都算不上,顶多只能算嘲讽,但却还是让平野惟深深低下了头,一路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在生活上如何先不说,但在学习这方面,平野惟还从来没有被老师这样教训过,虽然这可能连教训都算不上。
“刚才我不应该那么说的,应该换一种方式……”
看着平野惟已经快红成番茄的脸,琴酒指间夹着的笔敲了敲桌面,倒也没有继续揪着这一点不放。
“继续。”
在平野惟又一次犯错之后,她已经不敢擡头去看琴酒了。
其实平野惟犯的也不是什么致命性的错误,也并不是她屡教不改,而是在谈判场上,有时候需要态度强势一些,但平野惟到这一关卡就不太行了,强势不起来。
于是在平野惟第二次犯同样的错误后,她练枪的时间由原先的两个小时变成了三个小时,所以现在结束后,平野惟的手都是麻的。
只不过……宴会?
平野惟歪了歪头,然后就听见琴酒对她说:“明晚的宴会你和我一起。”
“啊……啊?”
平野惟微微睁大了双眼,别提这种一听就很高端的宴会了,就连之前班上组织活动,大家一起在教室开party看电影,平野惟都是躲在角落里的那一个。
而且琴酒嘴中的宴会,和之前班级上那种小打小闹的Party肯定不一样,就算不知道琴酒所参加的宴会是什么样的,但平野惟也能脑补出来。
一定是在一个十分金碧辉煌的宴客厅,里面都是穿着高定西装和礼服的男男女女,大家觥筹交错,低声轻语着,后面还有专业的演奏乐团现场伴奏。
虽然这些都是平野惟脑补出来的,但她觉得应该和自己所想象的八九不离十。
清晰看到平野惟眼里的慌张和不安后,琴酒皱了皱眉。
“你怕什么?”
平野惟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琴酒这样优秀的人,一定是不能体会她的心情的。
琴酒一定早就已经习惯了别人对自己投来的目光,并且可以做到视而不见。
而且那些向琴酒看来的目光一定都是带着敬仰和惧怕的,因为琴酒就是这样让人望而生畏,又遥不可及的存在。
琴酒足够强大,也有十分强硬的心理素质,无论别人对她的看法是怎样的,无论别人做出什么行为,琴酒都不会因为别人的所作所为而改变自己,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平野惟十分佩服琴酒这一点,可她自己却做不到。
尽管她早就已经能够忍受别人对自己投来异样的目光,但那也仅仅是忍受而已,平野惟的心里还是会难过,会不安,会焦躁到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然后立马逃走。
这样的情绪,放在班级或者其他地方时,平野惟还能够控制得住,毕竟在那些场合里她就是一个小透明,所以尽管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只要低下头就没有人会看她,就能掩饰起来了。
但在宴会上不一样,在明亮的展厅里,平野惟这个突然出现在琴酒身边的女孩一定会吸引许多人的目光,到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会向她看来,都在猜疑着平野惟的身份,恨不得把平野惟从头到脚扒一个遍,再掏出她的心脏看一看。
这种感觉,光是想一想平野惟都觉得害怕。
而且她心里也总是不自信,觉得自己和宴会这种场所完全格格不入,就像是混进了天鹅里的丑小鸭。
平野惟心里的念头千回百转,但这些过于纤细又敏感的念头,她又怎么开口给琴酒讲呢,毕竟琴酒看上去就不是会在意这些小事的人。
所以平野惟就算想的再多,最后也只能摇了摇头。
“没有,我……”
平野惟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琴酒的眉皱的更深了,紧接着就向着她大步走来。
平野惟的身形瘦弱,而琴酒不但个子高,身上还有结实的肌肉,往平野惟面前一站就可以完全笼罩住她。
“你在害怕。”
这次琴酒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琴酒笃定的话语让平野惟说不出话,也没有办法像刚才一样违心的否认。
面对着琴酒望着自己的视线,平野惟抿了抿唇,垂下了眸子。
琴酒过于直白的话让平野惟不知道该说什么,琴酒现在是不是对她很失望?只是去一场聚会而已,她就像是被强光照射的老鼠,已经恨不得抱头逃窜了。
平野惟的睫毛轻颤了两下,而就在这时,她听到面前的琴酒又开口了。
语气中没有平野惟所以为的失望或训斥,反而是一种因为自身足够强大而带来的自信与笃定。
“你是我带过去的,怕什么?”
平野惟本来忐忑不安的心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安抚了一样,她怔愣着擡起头,看见了前面的琴酒。
琴酒并没有呵斥她,只是低垂着眸子看着平野惟。
明明琴酒应该是平野惟见过最严厉的老师,也是她所认识的人中最可怕的,可此时,平野惟却在琴酒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恐怖,反而觉得自己像是被包容了一样。
就像是足够强大的野兽,不但不会伤害身边的小动物,还会将他们放在身边保护一样。
平野惟现在就感觉自己在被琴酒保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