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誉生得英俊儒雅,个子很高,身形清瘦,黑色西服低调内敛,戴一副金丝眼镜,严肃中带一丝和蔼。
沈誉叹口气,孩子怕生,他倒也并不一定要听她这句‘爷爷’,擡腿准备走。
但星星搂着蒋然脖子,还是礼貌叫出口:“爷爷好。”
沈誉怔住,心里有陌生情绪划过,金丝镜片后目光却更和蔼了些:“你好。”
星星就有些害羞的躲进蒋然脖子里。
沈誉的助理进来找他,沈誉匆忙擡腿走了。
上车前,他单手插兜,回头望了一眼礼堂的方向,忽然想起,当初跟喻家是定过亲的,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沈砚应该已经跟喻梨结婚了,那么星星今日进来,第一个扑进的就不是蒋然怀里……
终究是自己作下的孽。
喻梨被蒋然强制要求眯了一小会儿,但她睡不着,脑子里非常清醒,总觉得跟徐凤芝相处的点点滴滴走马灯一样从脑海里划过,每一分每一秒。
她已经不掉泪,很难在这种场景里哭泣,又觉得仿佛是幻觉,身边一切都非常虚幻,徐凤芝是那样狡猾的人,还惦记着海外那笔钱,怎么会说走就走?
或者下一秒,她就会又生龙活虎得站起来,跟她吵架,骂她死心眼,只会花她的钱。
但都没有这些,整个周遭静悄悄,诡秘且伤感到让人害怕。
喻梨很难睡着。
晚上是要守灵的。
舅舅跟蒋然留下来,喻梨也坚持不走,她是徐凤芝唯一的女儿,跟徐凤芝叛逆了半生,似乎也只能尽最后的一点孝心。
星星在她怀里睡着,小姑娘虽然懵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整天都很乖,躺在妈妈怀里,不吵也不闹。
喻梨让蒋静姝把睡着的星星抱回家里休息了。
夜里没有宾客。
蒋然请了负责丧葬的大师傅,舅舅跟蒋然正在听大师傅的建议,安排三天后的丧葬事宜。
喻梨就静静坐着,时不时注意徐凤芝灵堂的蜡和香烛,燃尽之前需要立刻续上新的。
沈砚处理了一整天公务,晚上还有个不得不出席的应酬,他应了个卯,到灵堂之前,换上了黑色西服。
他车在门口停驻了很久,好半天,才推门下车。
进去后,发现除了一两个个工作人员,只剩蒋然跟另外两个男的。
喻梨旁边沙发上,抱着膝盖,黑衣黑裤,显得人很瘦,整个人静悄悄的,有种麻木的平静。
蒋然先看到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喻梨,见喻梨没动,蒋然跟大师说了句什么,迎上来。
沈砚就礼貌的跟着蒋然去徐凤芝灵堂前上了一柱香。
出来时,喻梨依旧没什么反应。
沈砚默默坐到她身旁,没有说话。
仿佛无声陪伴,没有开口安慰,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坐在她身旁,但他个子高,其实就那么坐着,身上沉稳的气息已经笼罩过来。
蒋然还要商量徐凤芝下葬事宜,看一眼两人,无声的叹口气。
徐凤芝弟弟没见过沈砚,喻梨也没介绍,于是小声的问了一句:“那位是?”
蒋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想了想,只好说:“沈氏那位,你应该听过。”
对方立刻露出惊奇的模样。
喻梨守了三个夜晚。
沈砚就来了三个夜晚。
大多是半夜来,第二天早晨在宾客到之前的时候走。
也不多说什么,就坐在喻梨旁边,静静陪着,很少说话。
后半夜喻梨困了,有时候不小心睡着,他就把西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又轻轻把她头放在自己肩膀上,让她睡得舒服些。
有时候也会让人送些宵夜或者早餐什么的,大部分是熬得浓浓的粥类,看得出是家里的厨子。
喻梨对此很麻木,大部分时候其实不知道沈砚是什么时候来的,或者什么时候走的,但困极的时候,迷迷糊糊,隐约能闻到他身上浅浅的类似雪松的味道,很安稳,也很平静。
至少那种时候,她会短暂忘记,徐凤芝离开这个世界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