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只能咬着牙继续往前跑。
即便前方是那片诡谲的阴云漩涡。
在树林之间穿梭着，她们都忘了自己跑了多久，幸好混血的身体素质足够好，还能咬牙坚持下去。
但桃子只是个普通人，跑了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脸色惨白。
沈霖看看年幼的小茉莉，以及一旁魂不守舍的沐沉鱼，主动背起了桃子，跨过了前面一个小土坡。
她们以为前面是平坦的下坡路，结果脚下不知道什么东西一绊，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
沈霖下意识闭起眼睛，随即就感觉背上一轻，自己也被拉了一把。
小茉莉踉跄了一下站稳，接过了桃子，又顺手了扶了沈霖一下。
但顾着这边就忽视了另一边。
“啊啊啊啊--”
沐沉鱼尖叫着扑倒在地，一头撞上不远处的树干。
树干摇晃了一下，树上不知名的果实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沐沉鱼一下子就被埋在果实堆里。
“沉鱼！”
“……”沐沉鱼晕头晃脑地从果实堆里擡起头，满脸茫然地看向四周，“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在这儿？”
没晕就行。
沈霖松了一口气。
“这里是幻境，你还记得进来前的事吗？”沈霖走过去，伸手想要将沐沉鱼拉起来，“算了，这个事一会儿再说，现在逃命要紧——”
“我们好像暂时不用跑了。”小茉莉说道。
她回头望向她们跑过来的方向。
原本追在屁股后面跑的黑暗阴影已经不见了踪影，身后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森林，仰起头能看见天空中有些沉甸甸的阴云，但也能看见完整且茂盛的树冠。
那片虚无的黑暗就好像是她们的幻觉一般。
沈霖呆愣了片刻，后知后觉感到身上一轻，那阵紧迫的压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忽然消失不见了。
正怔愣着，就听另一边的灌木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个陌生的女孩胳膊上挎着竹篮，用棍子拨开草丛，擡头看到眼前的几个小孩时不由一愣，擡头望了望天色，又转过头来看她们。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玩？一会儿要下雨了，还是赶快回家去吧。”
几个小孩有些茫然地面面相觑了一阵。
“姐姐，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小茉莉主动开口问道。
女孩回答说：“这里是碧云山。”
然后跟着又劝道：“再不回去的话，家里人会担心你们的。”
小茉莉讪笑了一下，小声说：“我们好像迷路了，姐姐你能带我们出去吗？”
女孩微微皱了下眉，但看了眼比自己还小的小姑娘，还是t点了点头，说：“好吧，我正好也准备回家了。”
有表情有回应，看着一点也不像城堡里的NPC。
唯一的问题是，她们谁也不认识这个女孩。
小茉莉和桃子这两个新来的不认识还好说，沈霖看着那张脸也是满脸茫然，沐沉鱼还在原地转圈圈，偶尔擡头看一眼女孩也没什么反应。
“这个幻境不会还有别的受害者吧？”沈霖小声惊呼。
“也许也是某个人的梦境的一部分？”小茉莉不确定地说道。
她想到桃子的梦境，但顿了顿，没有说。
“你们怎么还不走？”已经走出去一段的女孩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她们，“你们不想下山吗？”
“想！”小茉莉连忙应了一声，然后拉着桃子就跟了上去，“姐姐等等我们。”
女孩等着她们跟上，才转过身继续往山下走。
小茉莉跟在一旁试图旁敲侧击：“姐姐你人真好，要不是遇到你，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对了，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等找到爸爸妈妈，我们一定再来好好谢谢你。”
“不用，只是顺路而已。”女孩并没有在一声声吹捧中迷失自己，摇了摇头，宠辱不惊地说道，“我叫柳月菱。”
“咚——”
沈霖没有防备地猛缩回了手，却忘了手里还牵着沐沉鱼，一个没留神，后者一下又撞上了旁边的树干。
这回她没顾得上去看沐沉鱼的伤势，只瞪大了眼睛，死死瞪着女孩的脸。
这是一张圆润可爱的脸，脸颊上还带着没有褪去的婴儿肥，只是眉宇间有些故作的成熟和冷静，让她看起来有些高冷，不太好接近。
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五官、性格、声音，跟她们认识的那个柳月菱都没有半分相似。
“诶诶诶——”沈霖也不由倒抽一口气，连连惊呼了几声，一边继续打量女孩的脸，一边又跟小茉莉咬耳朵，“不会是柳月菱觉得自己长得太凶了，所以幻想自己换一张更和蔼可亲的脸吧？”
小茉莉的想法却不太一样：“年龄不一样，相貌也不一样，除了名字哪里都不像，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沐沉鱼。
妄想当公主的沐沉鱼还是原来的相貌和年龄，桃子的外表也没什么变化。
但陡然出现这么一个同名同姓的女孩，还是显得怪怪的。
“好消息是，现在我们知道这是在谁的幻境里了。”小茉莉小声说道。
有了桃子那边的经验，她大概猜到这个同名的女孩或许跟柳月菱的过去有些关系。
两人嘀嘀咕咕地跟在后面下了山。
山下没有村落，只能看见一个小木屋，一小片平坦的空地之外都是树林，再往前就是布满礁石的海岸。
此刻天色暗下来，看着像是快要下雨了。
小茉莉垮着一张小脸装可怜，说太晚了她们也不记得回家的路，不知道好心的姐姐能不能收留她们一晚。
沈霖犹豫了一下，也低着头装可怜，一边伸手掐了沐沉鱼一把。
沐沉鱼连撞了两次脑袋，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懵逼，还没搞清楚状况，正是委屈的时候，再被沈霖一掐，没等她提醒，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面冷心热的女孩面露不忍，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等天亮了雨停了再走也比较安全。”女孩说道，“不过我家里还有个妹妹，你们不要吓到她。”
小茉莉几人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女孩掏出背篓里的钥匙对准门锁，听见“咔哒”一声开锁声后，她还停顿了片刻，屈指敲了敲门，轻声说了一句：“月菱，我回来了。”
屋里传来蹒跚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里面有人将房门拉开一条缝，用虚弱的声音叫了一声：“姐姐。”
房门缝隙里露出一只金色的眼睛，紧张而胆怯地往外张望了一下。
看清姐姐的脸之后，妹妹才松了一口气，慢慢拉开房门，冲姐姐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过分苍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单薄身形，令她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一头栽倒下去。
但门外的几人却没一个伸手搀扶一把，而是齐刷刷地瞪大眼睛盯着妹妹的脸看。
然后满脸不敢置信，又异口同声地惊叫了一声：“柳月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