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可是很诚心地想要过上平静的养老生活的。”管长离淡淡地说道，“只不过现在这样的结果，多少有一些原因在我，我总要负起责任来。”
“真是充满正义感的发言。”鹿屿轻笑了一声说道。
管长离停下脚步，转身擡手，纤长的刀刃凭空成型。
刀尖对准了鹿屿的脖颈。
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
鹿屿再往前一步，尖锐的刀尖便能划破他的喉咙。
虽然恶魔不会因此就被杀死，但这无疑预示着一种威胁。
“现在杀了你的话，应该会死得很彻底吧。”管长离慢条斯理地说道，“这样人类最大的威胁就没有了。”
“你可以试一试。”鹿屿微微勾了勾嘴角，却并没有反驳她的话。
他的脸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但熟悉的人却能轻而易举地觉察出他身上透出的疲惫。
他比平时要虚弱很多。
不过满打满算，“熟悉的人”也就管长离一个而已。
她说得没有错。
那些黑洞一样的恶魔的出现，确实和管长离有一些关系。
当年管长离出事，鹿屿直接封闭了魔界的大门。
除了不想让魔界那些不服管教的高阶恶魔作乱人界以外，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鹿屿和魔界本就是相互依存的关系。
魔界赠予他核心，同时他也要反馈给魔界特殊的魔力。
那个时候如果想要救下管长离，他需要有足够的魔力供应。
所以他开始拒绝将力量回馈给魔界。
即便是最强大的魔王，输出那样庞大的魔力之后也会疲惫虚弱。
一旦觉查到这一点，恶魔们便会趁虚而入。
虽然魔王很有自信，即使是在最虚弱的时候，他也不会败于弱者。
但不必要的魔力消耗只会让管长离苏醒的时间再度推迟。
结果就是魔王长期缺席，核心联系微弱，魔界赖以运转的魔力空虚。
这才造就出了一堆虚无的黑洞恶魔。
本能地吞噬一切。
这或许也是鹿屿最虚弱的时刻。
在踏入魔界的一瞬间，鹿屿撤销了与魔界之间的屏障，感应到熟悉的魔力之后，魔界便开始贪婪地索取。
那些即将要新生的黑洞恶魔宛如肥皂泡沫升上天空，然后——“啪。”
因力量空虚而生的怪物之卵纷纷碎裂。
幸存的怪物感应到甜美的食物气息，欢喜地怪叫着，朝着猎物蜂拥而去。
然而无人在意它们诡异的动静。
“如果你觉得一定要用死亡的传统来证明我爱着你的话，我心甘情愿。”鹿屿说道，“不过，你舍不得。”
他看着管长离微笑。
“还挺自信的嘛。”管长离用慵懒的腔调说道，以至于听起来好像是一句玩笑，“坦白来说，七年前那个时候，我其实真的想过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的。”
“就算没有你，雁声也会好好养大那个孩子的。”
“虽然利用感情这件事有点卑鄙，但有你陪我下黄泉起码不会太过孤单。”
那时候她并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有再醒过来的一天。
“真是遗憾。”鹿屿真心地说道，“所以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对吗。”
“从理智角度来说，当然是留下你更好。”管长离微微转了转刀身，然后挥刀。
俯冲而来的怪物被拦腰斩断，连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管长离不想承认自己真的“舍不得”。
但鹿屿说得没错，说杀了他什么的，只是个玩笑罢了。
她曾经有过机会，但早在七年前就t已经错失了。
即便鹿屿死了，魔界很快就会孕育出一位新的魔王。
鹿屿至少没想着灭绝人类。
留着他总比期望下一位魔王是个和平主义者稳妥得多。
相反，说想要拖着他下地狱什么的，才是管长离曾有过的唯一私心。
她并不相信人有来世。
但死亡之路总是笼罩着阴沉的郁气，一个人走过去难免显得凄凉。
有一瞬间她也觉得自己难以忍受孤独，要是纠缠了近乎一生的家伙也陪着她一起走就好了。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不用你开口，我也会陪着你的。”鹿屿说道。
“我知道。”管长离说道。
鹿屿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对，你一直都知道我爱你。”
“只是，死亡只有一瞬。”鹿屿继续说道，“而我也染上了贪婪的恶习——这一瞬对我而言，远远不够。”
所以，他要把她从黄泉拉回人世。
管长离没有接话。
源源不断涌来的怪物中断了他们的对话。
对于管长离来说，这些怪物并不难处理。
麻烦的是，她同时还要保护虚弱的魔王。
虽然就算真的被那些怪物咬上几口，他也不会真的出什么事。
“你就是舍不得。”魔王露出象征着胜利的微笑，“为什么不愿意坦白承认你就是很爱我？”
“废话真多。”
管长离一刀捅进怪物的魔力核心，凛冽的魔力瞬间击溃了它的身体。
在那同时，她一手揪住了鹿屿的衣领，迫使他低头。
“我可不是那种擅长周到地保护好伴侣的人，别想着偷懒。”管长离说道，“那些多出来的魔力，还是还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