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小狗在门口缩成一团，听见动静也只是竖起耳朵，擡头看了眼容雁声和她身后的宋宣方。
它认识容雁声，自然不会做出攻击的姿态。
但宋宣方在它的注视之下，还是有点紧张地咽了咽唾沫，迟疑了一下，就只站在了门口守着。
从他的角度其实看不清楚沉睡之人的全貌，只能看到她一边的眼睛闭着，似乎正处在安眠之中。
容雁声在她旁边坐下来，借着月光低头凝视了片刻之后，从口袋中掏出了类似水晶吊坠一样的东西，缓缓放在她的心口。
然后她又拿起了管长离一边的手，用水晶的棱角割破了她的手指头。
鲜血缓缓地从伤口处溢出，凝成一颗颗血珠，却没有垂直下落，而是飘向了半空。
容雁声在半空中用魔力绘制着某种复杂的图案。
宋宣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红色血珠摇摇晃晃地半空中飘荡，一滴又一滴，渐渐汇聚成为了某种图案，并且还在不断地缓慢变化着。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外面的月色黯淡了一些。
远处隐约传来野兽一般的嘶吼。
小白不知不觉地伏低了身子，警惕地看了一眼容雁声，然后又紧紧地盯着窗外的位置。
“下次应该跟那个孩子道个歉的。”容雁声忽然说道。
“为什么？”宋宣方微微愣了一下。
“对她做了点不太好的事。”容雁声低声说道。
宋宣方起初以为她指的是对小茉莉的态度。
如果不是鹿屿横插一杠，小茉莉其实应该是由容雁声抚养长大的。
即便她不喜欢鹿屿，可茉莉总归是管长离的女儿。
但事实上，容雁声对于小茉莉的态度一直都很回避。
小茉莉几乎都没有真正跟她碰过面。
宋宣方一度以为她不喜欢小茉莉，后来他才从父母那里得知，容雁声曾经比管长离本人更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
她甚至已经为此做好了一切准备。
曾经那么热烈的期待，总不会一夕之间就变成厌烦。
那只是……不敢面对而已。
但既然已经有鹿屿对女儿百般呵护，这应该也称不上什么“不好的事情”。
容雁声低着头，放下了水晶石，然后又撚起了管长离肩头的某片花瓣。
淡淡的香气隐藏在锦簇的花团之中，并不明显。
鹿屿对于气息的控制收放自如，又声名在外，不会有什么不长眼的恶魔胆敢扑到他身上。
但小茉莉到底还年幼，对于某一些恶魔来说，便是值得冒险的大餐。
半空中由鲜血构成的符咒一点点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砰——”
长着翅膀的恶魔猛地撞上了花房的窗户。
……
公交车上。
小茉莉打了个激灵惊醒过来。
旁边的叶丞和韩骋都清楚地感觉到了她的颤抖，也跟着惊醒过来。
韩骋还没回过神，把快要滑下去的眼镜又往上推了推，然后左右张望了一圈：“出什么事了？”
叶丞看向小茉莉：“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没有。”小茉莉有点迷茫地说道，“就是感觉有点不太舒服，但是……”
她无意识地伸手摩挲了自己左手的手腕。
某个瞬间她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但那种感觉一闪即逝，醒来之后就怎么也抓不住了。
“没什么。”小茉莉最后说道，“可能是梦到什么了吧。”
韩骋凑过来取暖，一边看了眼窗外：“还是跟之前差不多嘛。”
他们还坐在公交车上，窗外的浓雾比先前淡了一些，但光线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最后一轮守夜的人已经坐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滑，手里的手机差点都要抓不住掉下去。
韩骋眼疾手快扑过去接住。
省电模式下的手机要按下开关键才亮起屏幕，上面的时间显示是隔天的凌晨三点半。
当然没有人来救他们，手机依然没有信号。
小茉莉的手机倒是能够打通，但他们忘了考虑电量的问题，跨时空的长时间通话耗电很快，在手机发出低电量提示的时候，他们就不得不挂断了电话。
仅剩下一点的电量要留到关键的时候。
鹿屿已经教给他们很多自保的方式，所以小茉莉心底并不慌乱，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了。
——她相信爸爸一定能够找到她的！
车上的人一个都没有少，此刻都已经睡着了，人堆里还传来一阵轻微的鼾声。
三个小孩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他们不想打扰那些沉睡的人，便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公交车的另一角，趴在窗边小声说着话。
雾气又渐渐淡了一些，他们已经能够看到远一点的树林的轮廓。
正聊到是应该下车还是在车上继续等的时候，小茉莉忽然又顿住了。
她扒在车窗上，下意识往外探头，连身子也快探出去。
叶丞连忙伸手拉住她，低声问道：“你干什么？”
小茉莉揉了揉耳朵，拧了拧眉头，露出困惑的神情。
“我好像，”她有点迟疑地说道，“听到阿雪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