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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三合一 赢了我走,输了我滚(2 / 2)

“内心重要,朝闻道夕可死矣。”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席沉衍放下酒杯,指了指口袋里的手机,礼貌地拒绝他人的攀谈。

他来到安静的角落,打开手机,玄清的信息映入眼帘。

而后陷入沉默。

本该就是内心重要,季卿出现前,他想找的是能够和他相谈甚欢的伴侣,不在乎美丑家世。

可是,现在的季卿却像是不讲道理的蜜獾,横冲直撞,轻而易举地拨动心弦。

他突然觉得现在被美色迷了心智的自己,变得不可理喻。

低俗而荒唐。

席沉衍靠着带着冷意的墙壁,任由身上堆积的暖意一点点散去。

他不该喜欢季卿的。

他喜欢的是和玄清那般,一笔一画都能牵动心绪的人。

灵魂的共振更令人沉醉。

“沉衍?”

洛开宁拍了拍席沉衍的肩膀,问:“怎么了?一副死老婆的表情。”

席沉衍保持沉默,斜睨一眼。

这一眼太冷,洛开宁识趣地收回搭在席沉衍肩膀上的手,转移话题,“有看到季卿吗?我在拍卖会上发现一枚胸针很适合他,还打算送他,结果找不到人。”

席沉衍没回。

洛开宁奇怪去看,对上了一双冷沉地双眸。

他下意识吞咽口水。

席家破产了?

这个表情?

音乐声骤然响起,席沉衍掀起眼皮,往台上看去。

桑霁一身白色西服,下眼睑贴着闪闪发光的黑色羽毛,细碎的柔白灯光倾斜而下,在微微卷曲的发尾处缠上点点星光。

像是黑白交织的幻境,梦幻又邪恶。

台下陡然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惊呼。

“喻爷,这位就是影帝桑霁。”中年人端着酒杯,满脸讨好,“听说是京市桑家的下一任继承者,出道即巅峰,再过一年就要回家继承百亿家产。”

喻纠低低“嗯”了声,半个身子隐在角落,兴致缺缺。

中年人这才恍然惊觉说错话。

京市的豪门里的明争暗斗比海城厉害得多,那里阴的狠的,手段齐飞。

喻家和桑家都是京市里的老牌豪门,想必喻纠办公室里摆着的桑霁资料,比他知道的要多。

更何况喻纠家族兄弟姐妹众多,这位是真的从阴谋诡计里拼杀出来的,手段毒辣。

“喻爷莫怪,我本来话不多,遇见您一见如故,臭的香的,随口往外说。”

喻纠淡淡扫过一眼,中年人笑容直往脸上堆,虚伪又难看。

他别开脸,视线长时间停留在虚空中。

恍惚间,面前出现师尊冷淡疏离的脸,琥珀色的眸子圆睁,漏出一缕惊诧。

喻纠垂着脑袋埋在季卿的颈窝,鼻尖是清冽的雪松香气,让他的眼睛有瞬间的失焦。

“师尊,我是个坏蛋,你不该这样信任我。”

他掀起眼皮,目光细细描绘季卿糜艳到令人心颤的眉眼。透着冷意的指尖,缓慢地攀上季卿绷紧的温热脊背。

又顺着瓷白的皮肉往上,遮住深邃明亮的双眼。

“真可怜,你动不了。”

“喻纠!”

“喻爷?”

季卿带着恼意的冷冽嗓音,和中年人讨好的声音交杂混合,令喻纠骤然回神。

他避开中年人伸过来的手,视线一扫,落在不远处的青年身上。

“他是谁?”

中年人顺着喻纠的视线看去,“季沐思,季家的三少爷。”

“嗯。”喻纠应声,拿出手机,对着季沐思拍了一张照片。

而后用左手遮住照片里季沐思的上半张脸,片刻后呆愣在原地。

和师尊好像——

中年人的话还在继续,“我刚刚还看到了季家大少爷季严俞,他好像往花园的方向过去了。”

喻纠闻言转头,看到一道挺拔的背影。

微风卷起了栗色的西装外套,季严俞压住翘起的衣角,往花园走去。

就见季卿半蹲着,面前是一条戒备的德牧。

前爪下压,嘴里叼着木棍,绷紧了背部肌肉。

季严俞:“做什么呢?”

欺负狗?

“在玩。”季卿没有回头,而是把视线长久停留在德牧叼着的笔直木棍上。

没有男人能拒绝一根笔直完美的木棍,至少他不行。

他掏出当作零嘴的小香肠,指了指狗嘴上的木棍,嘬嘬两声,“和你换,换不换。”

德牧发出呜呜低吼,显然不同意。

季严俞沉下脸,视线极快地扫过季卿不安分的手,立刻揪住季卿的衣领,往身后带。

“不要靠这么近,它在低吼,危险。”

栗色的棉质衬领一歪,冷风当即灌了进来,季卿缩了下脖子,“别揪,脖子痒。”

季严俞挑眉,“脖子怎么红了一块?过敏了?”

“没事。席沉衍收手的时候,手背打到了。”

季卿身形一闪,把后领从季严俞的手中抽出,多掏了一块水果糖。

对着德牧说:“加码,换不换?”

德牧仍旧不为所动。

季卿蹙眉,问季严俞,“狗随主人。谁养得狗,认死理,这么不好说话?”

“……席沉衍。”

季卿:“……”

一主一宠,性格挺合得来。

两人一狗,纠结了半个小时,季卿把除了巧克力的所有零嘴在狗大爷面前摆好,才让它吐出木棍。

他当即拾起木棍,挥了两下试试手感。

破空声咻咻一响。

季严俞的额角跳了跳,斟酌语气,把话从喉间送了出去,“席沉衍为什么会碰你脖子?”

**

第二十五章

季卿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顺着笔直的棍子划拉一下,在中段停住,黏腻的触感让他条件反射地摩挲指腹。

摸着不像口水。

“问这个做什么?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和狗子抢木棍。”

季严俞平静道:“你一岁会走路,跑到花园捡了根树枝,往我嘴上戳,让我吃。”

“三岁时,见到一根很直的木棍走不动道,赖在地上要我爬上树捡,捡回家后因为我不让你抱着它睡,你抽抽噎噎地扒了一晚上房间门。”

他瞥了眼季卿。

青年身量颀长,身后是昏黄灯光汇聚而成,脉脉流动的金色光河,细小的尘埃浮动,在季卿冷然的脸上,落下一缕生气,密密麻麻地染红耳廓。

季严俞几乎不用过多思考,就能推演出带着薄荷清冽香气的唇瓣,吐出的五个字。

“季严俞,闭嘴。”季卿囫囵披上丢在一旁的外套。

季严俞极快地笑了一声,又很快收敛,换上了严肃表情,“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为什么席沉衍会碰你的脖子?”

弟弟轻飘飘说着‘不喜欢’,和他在ONECLUB没骨头靠在席沉衍身上的画面,在季严俞的脑海里盘桓。

长大了,会骗哥哥。

还会藏心思。

季严俞的眸色一点点变暗。

车祸后,季卿为了得到席沉衍变得面目全非。没有底线的轻贱自己,伤害别人。

他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卿卿,喜欢一个人可以,但是你需要先是你自己,才能爱别人。”

季卿没有直接回答,他蹲下身,挠了挠德牧温热的下巴。

狗头当即扬起,黑眼珠子眯着,喉间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动。

他短促笑了声,坏心眼收起手,德牧怔愣一瞬,不满地汪汪叫。

“不喜欢席沉衍。”

季严俞欲言又止。

口是心非?

还是欲擒故纵?

季卿没管季严俞纠结的小表情,微微侧头,往黑黢黢的角落看上一眼。

黄毛当即缩头,后怕地贴在墙角,用气音对身侧的钱生财道:“我感觉季卿看到我了。”

灌木丛里,枝丫乱窜,绿叶子挠得皮肤发痒发燥。

钱生财随手折断枝条,“怎么可能,离这么远,那小子只是身手好一点,又不是千里眼。”

“也是。”黄毛呼出一口气。

怕什么。

现在年轻人、有钱人,四眼小子多的是。季卿身边的季严俞就是如此,一股斯文败类的酸臭气息扑面而来。

就算季卿没有戴眼镜,视力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再次探头去看。

季卿把直木棍握在手中,这姿势有点像他在电视里看到的背剑大侠。

本来待在一旁的季严俞不见踪影。

黄毛回头,“大哥,我看季卿架势不对,他会不会很厉害?”

钱生财白眼翻上天,“你这张嘴晦气得很,季卿再厉害,还能越过化学品去?到时候迷药一洒,还不是手到擒来。”

“是呀。”黄毛被说服了,又探头去看季卿。

而后呼吸一滞。

季卿原先站的地方空无一人。

风一吹,青草晃荡两下。

他急忙去找,腰侧却冷不丁抵上硬物。

森冷的声音从身后传入耳廓,“你在找我?”

黄毛的心脏极快地跳了两下,不敢回头,双腿止不住发抖,不久前在薄荷画廊被踢的腹部,隐隐作痛。

不一会儿,冷汗浸湿后背。

只觉身后站着的是要命的艳鬼,悄无声息地走,悄无声息地来。

“回头。”季卿冷冷地道。

黄毛扑通一声跪下了,“大爷,我哪敢回头呀,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看到你的长相,知道太多我就没命活了呀。”

季卿:……

太怂,不好谈事。

他擡起木棍一挥,黄毛应声倒地。

而后扫了眼被他踩进泥里的钱生财,收回腿,木棍不轻不重地抵在对方的腰上。

钱生财当即擡头,吐出嘴里的泥巴,阴鸷的视线不偏不倚停在季卿的脸上。

又顺着往下,在木棍上颜色偏深的地方停留片刻。

阴冷的笑意攀上脸颊,“少年人,太傲气,容易翻船。”

话还未飘远落地。

季卿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钱生财的脸极有规律的缓慢摇摆,重影堆叠,以至于他有些反胃。

不知何时,德牧已经歪到一旁,长长的舌头耷拉着。

季卿几乎下意识看向手中的木棍。

这东西有问题。

迷药?

“知道我喜欢捡木棍的人不多。”季卿忍着不适,卸了力道,脊背贴在带着冷意的矮墙。

上眼睑无力地垂着,他睁着失焦的双眼,语气不急不缓,“不是季严俞也不是季洪峰,老宅里的佣人前段时间被季严俞清理过。是季沐思。”

声音越来越低。

耳畔传来脚踩枯叶的簌簌响声。

是钱生财吗?

模糊间,有人撑住了他滑落的身体,以及几不可闻的低语,“师弟——”

季卿骤然腾空,陷入冗长的黑暗里。

闭眼前,他听见了钱生财痛苦的怒骂,以及骨骼猝然断裂的脆响。

依稀看见远处模糊的身影。

不高不矮,像是季沐思。

季沐思在连廊里踱步,视线时不时扫过不远处的花园。

想去,又止住脚步。

频繁地按动手机的电源键,依旧没有等到钱生财事成的信息。

他死死咬唇,擡眼看到朝着这个方向走来的中年男人,立即换了表情。

圆润的杏眼微微睁大,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季三少,喻爷想和您谈谈。”

“好……好的。”

**

翌日,暖阳穿透天窗,打在地下室通透的落地窗上,又顺着微风拂过,轻轻地摩挲着薄薄的眼皮。

季卿眼睫微颤,脖颈处传来细微且带着水汽的酥麻感。

他倏然睁眼,看向笔直站立的桑霁。

青年穿着一身棉质居家服,发尾处水汽未干,小水珠蓄积许久,才嗒嗒垂落,打在季卿滚烫的手背上。

季卿挑眉,感受着手背处传来的冷意,以及脖颈处将干未干的触感。

“玄霁?十度的天气,你洗冷水澡?”

“师弟要一起洗吗?”桑霁眉眼弯弯,温润如玉的脸上笑意一点点扩大,以至于沾染了些许诡谲。

“不要,昨晚在花园,另外两个人呢?”

季卿踩上床边的毛拖鞋,踢踢踏踏去找冰箱。

翻出里面放着的蛋黄酥,把一整盒的小盖子都打开,慢条斯理地从左边第一个开始吃。

桑霁:“钱生财和黄毛被我控制住了,你要怎么处理他们?”

“报警,这里是现代,不是修真界。”季卿回答。

一整晚滴水未进,让他的喉咙发干,说出的声音过于低哑。

而后是汩汩涌来的饥饿感。

成片地搅弄五脏六腑,沉甸甸地揪成一团,以至于双目失焦,疏离的脸上一片空茫。

桑霁靠近,“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他用手掌去贴季卿的双颊,被手下滚烫的触感激得心中一跳。

想去深究,下一秒被季卿避开。

“没事。”

季卿半垂着眼,果决地咬破舌尖,用没什么波澜的声音道:“我饿。”

桑霁细细体会季卿的避之不及,脸上的笑容一寸寸褪去,森冷阴沉的表情攀上眉眼。

看向丝毫没有被限制自由自觉的季卿。

“饿就自己去做。你掀了楼思危的黄雀楼,我赔了一万颗极品灵石,你捅穿海族和鸟族的禁地,我又赔了四万颗极品灵石,还有南川秘境、北岛试炼,西双密林,东曲禁地,林林总总算下来,一共是十八万极品灵石。这些灵石足够修真界四大宗门千年的花费。”

他玩强制爱,不当保姆。

季卿不为所动,清凌凌的目光瞥去一眼。

“饿。”

桑霁轻而易举地被季卿的目光定在原地,耳畔传来听惯了的,却每次都能带给他新鲜感的声音。

他感觉他才是被囚禁的笼中鸟,羽翼翻腾,徒留几缕绒毛挂在金属框架上,从而求助无门。

半个小时后,季卿吃着热腾腾的面条。

桑霁扯了扯尺寸过小的围裙,冷脸看着季卿。

“你什么时候回得现代?”

季卿咽下口中的食物,百无聊赖地拨弄筷子,看着热气升腾,拉成一条细长的线,歪歪扭扭地柔和眉眼。

诡异的饥饿感缓缓褪去,他好脾气地多说了几个字。

“刺了元喻一剑之后。”

静谧的空间里只余下咀嚼食物的细小声音。

桑霁冷不丁发问,“师弟,在修真界,你刺向我的那一剑有犹豫过吗?”

“犹豫?还有什么时间犹豫?小外甥已经失踪十二个小时。”张宿陡然拔高声音,指着监控画面。

季卿的脑袋软绵绵垂着,黑色的柔软发丝顺着往下,丝丝缕缕地贴着瓷白的肌肉。

腕骨被人握在掌心,而后又因为突如其来的腾空,猛然坠落,在空中无措晃荡两下。

识别框放大,带走季卿的男人陡然出现在屏幕上。

是桑霁。

黑夜,让这张温润如玉的脸攀上了丝丝诡异。

张宿收回视线,对季严俞道:“说句话。”

“等消息,桑霁不想身败名裂就不会伤害卿卿。”

在季卿车祸后,季严俞就很少抽烟,实在受不住就点根烟夹在指尖晾着。

他垂眸长时间注视着指尖明明灭灭的烟头,直到烟屁股被烧了些许,才抖着手,丢进烟灰缸。

“冷静点,我们一起查,他不会有事。”

席沉衍的目光落在好友微微颤抖的指尖,以及桌上被随意丢在一旁的细边眼镜,上前一步递给季严俞。

又在扫过监控画面上的桑霁时,面色陡然沉了下来。

一大早,季严俞带着张宿来查监控。

他才得知,昨晚季卿没有回家,只有发来的一条短信——‘我碰到朋友了,先走。’

然而,监控告诉他,季卿是被带走的。

空气中的焦灼缓缓蔓延,紧迫感陡然占据每个人的思绪。

“咚——”

大门猛地被推开,重重打在墙壁上,又倏然回弹,门框上的金属卡扣咔嗒一声阖上了。

动静太大,几乎所有人都看向气喘吁吁赶来的洛开宁,“有消息了,桑霁在城北郊区的别墅。”

城北郊区别墅。

桑霁猛地扣住季卿的腕骨,“你刺向我的那一剑有犹豫过吗?”

季卿没有防备,手上的筷子当即掉了,摔在地上,两滴汤汁洒在复古花纹的墨绿色瓷砖。

“忘情而至公,得情忘情,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感情所扰(1)。你于无情道的天赋连师尊都惊叹不已,我怎么会奢望你有过犹豫。”

季卿闭口不言,看着飞溅的两滴汤汁被桑霁用湿巾擦掉,又被对方塞了一双干净的筷子。

耳边是桑霁沙哑的催促声,“快吃,不是说饿死了吗?”

“……我没有说快饿死了。”季卿回答。

他慢悠悠吃着面,漫无目的地想。

桑霁说得不对。

他有犹豫过,起初只想把桑霁和喻纠揍一顿,关进寒潭,也让他们体会光着身子没有灵力护体,在寒潭有多冻人。

后来,打出火气,刹不住车,就一人捅了一剑。

这么想着,火气也上来了。

季卿:“犹豫过,我在犹豫这一剑是刺在心口还是丹田。”

桑霁顿住,掀起眼皮看他,感觉全身的毛孔倏然张开,用尽全力才抑制住喉间低沉沙哑的声音。

而后平静发问,“你说什么?”

“你听到了的。”

季卿踢开碍事的拖鞋,不顾桑霁绷紧的面部肌肉,以及对方冷漠阴鸷的视线,在他面前站定。

“师兄,打一架。赢了我走,输了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