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咋了?\"槐花扶住他,感觉他浑身发烫。
\"好多槐花......\"槐生喃喃自语,\"有人在喊我......\"他猛地抬头,眼神清明得吓人,直直看着槐花,\"槐花,我给你留的槐花蜜,你吃了吗?\"
槐花腿一软差点坐地上——这话,小星走的前一晚,在济世堂的油灯下跟她说过。
雷影把猎枪往地上一顿:\"你到底是谁?\"
槐生没理他,径直走向磨坊角落的石碾,伸手在碾盘底下摸了摸,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是半块烤红薯,硬得像石头,正是小星当年托无尘带给琉璃的那半块。
\"我找了好久......\"槐生声音发抖,眼泪掉在油纸包上,\"原来在这儿。\"
秀秀突然扑过去抱住他腿:\"你是小星哥!你就是小星哥!\"
槐生蹲下来,把烤红薯递给她,指尖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傻丫头,哭啥,我回来了。\"
槐花捂住嘴,眼泪无声地淌。阳光穿过磨坊的窗棂,照在槐生身上,他布衫上的褶皱里沾着槐花,发梢还滴着井水,就像从没离开过。
\"那你为啥叫槐生?\"雷影挠头。
\"醒来就在南边的槐树下,人家问我名字,我就说叫槐生。\"槐生笑了,眼角的痣跟着动,\"总觉得跟槐花亲得很,就一路寻着槐花往北走,走到这儿,看见这村子,心里就咯噔一下,觉得该到了。\"
王奶奶颤巍巍摸他脸:\"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那天下午,村里的老槐树又开花了,比往年任何时候都旺。槐生在济世堂住了下来,药罐摆在小星当年放的位置,草鞋摆在床脚,鞋尖那朵褪色的槐花,被秀秀用红线重新绣过,红得像血。
傍晚时分,槐花端着槐花蜜走进来,看见槐生正对着琉璃的药书发呆。
\"还头疼不?\"她把碗放桌上。
\"不疼了。\"槐生抬头,\"就是总想起些零碎事儿,好像以前在这儿住过很久。\"
\"那你记得......\"槐花咬着唇,\"记得有人跟你说过,等槐树开花就回来不?\"
槐生笑起来,伸手替她拂去落在肩头的槐花:\"记得啊。\"他指着窗外,\"你看,这不就回来了。\"
晚风穿过窗棂,吹得药书哗哗响,落在夹着半片槐树叶的那页。院外传来秀秀和雷影的笑闹声,老槐树的影子在月光里轻轻摇晃,像谁在低声哼着五百年前的歌谣。
槐花看着槐生眼里的自己,突然明白——轮回也好,劫难也罢,只要心里的花还开着,该相逢的人,总会在飘满槐花的季节,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