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士……”李斯看着眼前这心如死灰的老仆,眉头紧锁。供词看似合理,将芈华摘得干干净净,但越是如此“完美”,越显刻意!黑冰台密报中那几味冷僻毒草和香料的关联尚未解开,那神秘的游方道人也如人间蒸发。
章台宫。
李薇听着李斯和黑冰台都尉的联合禀报,面色沉静。老仆的认罪,在她意料之中。这不过是最外层被抛出的弃子。
“芈华呢?”李薇问。
“在兰芷宫单独囚室,由黑冰台女卫日夜看守。她自被擒后,不发一言,不饮不食,只静静坐着,如同泥塑木雕。”黑冰台都尉回道。
“查!”李薇的声音斩钉截铁,“给哀家掘地三尺!查那老仆在咸阳所有接触过的人,尤其是他购买药材前后!查芈华在郢都庄园的一切!查那个消失的游方道人!查所有与‘羡门子高’、‘安期生’有关的线索!哀家不信,这毒蛇只露出一个尾巴!”
她转向李斯:“李廷尉,老仆认罪伏法,按律当如何?”
“谋刺太后,罪不容诛,当处以磔刑(车裂),夷三族。”李斯肃然道。
“准。即刻明正典刑,公告天下!让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耗子看看,谋逆的下场!”李薇眼中寒光凛冽。这是震慑,也是打草,逼蛇出洞!
处理完毒杀案,摆在眼前的,依旧是那悬而未决的立后难题。毒酒案一出,芈华自然出局。但选谁?如何选?各方势力都在盯着。
李薇再次拿起那份名册副本,目光落在王氏女王瑕和蒙氏女蒙嫣的名字上。她沉思良久,提笔在一张素笺上写下几行字,封入锦囊。
“阿禾,去章台宫,将此锦囊亲手呈于王上。就说哀家请王上定夺。”
章台宫内,嬴政打开锦囊,里面只有寥寥数字:“王氏女瑕,温良敦厚,门第清贵,可为中宫。蒙氏女嫣,英姿飒爽,将门风范,可纳为夫人。余者,充掖庭。”
嬴政看着这行字,眼中没有任何波澜。这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王氏根基不深,性情温顺,易于掌控,立其为后,既能堵住宗室悠悠之口,又无外戚坐大之忧。蒙氏虽显赫,但纳其女为夫人(地位仅次于王后),既是对蒙氏功勋的肯定,也是一种平衡和安抚。其余贵女,充入掖庭为低阶妃嫔,点缀后宫即可。
“准。”嬴政提起朱笔,在素笺上批下一个字。帝王的大婚,就此尘埃落定。没有爱情,只有最精密的权力计算。
数日后,一道震动朝野的诏书自章台宫发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王氏女瑕,毓质名门,温恭娴淑,德容兼备,宜承天命。册立为皇后,择吉日行大婚之礼,母仪天下!蒙氏女嫣,将门虎女,秉性端方,册为丽夫人。余者贵女,皆充掖庭,授美人、良人不等。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尘埃落定。咸阳宫内外,几家欢喜几家愁。王氏府邸喜气盈门,蒙府亦受荣宠。而被软禁的芈华,在听到诏书内容时,那双空洞了许久的眼眸深处,终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波动,随即又归于死寂。她如同一枚被彻底弃用的棋子,静待着最终的审判。而那张由阴谋与剧毒编织的网,似乎并未因她的落网而彻底消散,阴影依旧潜伏在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