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的目光再次投向满目疮痍的陈城。项燕被擒,项梁项伯败逃,陈城易主,巨阳锁钥……楚国北方的屏障和主力,至此已被彻底粉碎。通往楚都寿春的大门,已然洞开。
“传令三军,”嬴政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而威严,带着一种终结历史的冷酷,“休整三日。三日后,除留守部队外,全军拔营——”
他手中马鞭,遥遥指向东南方。
“兵锋所向——寿春!”
“大秦万年!王上万年!”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再次响起,宣告着一个旧时代的落幕,和一个新时代不可阻挡的来临。
而此刻,远在数百里之外,通往洛阳的宽阔驰道上。李薇的太后銮驾在精锐卫尉军的护卫下,正平稳地行驶着。车窗外,是深秋萧瑟的原野。
车厢内,李薇靠在柔软的锦垫上,手中却捏着一份刚刚由咸阳快马送来的密报。密报是关于那个内鬼赵肆的初步审讯结果和咸阳“祥瑞”流言的反馈。
“赵肆……果然只是个外围棋子,所知有限。真正与‘安期生’单线联系的,是他的心腹书吏,已在其被捕时‘暴毙’灭口……”李薇眉头紧锁,“‘羡门子高’……这个神出鬼没的方士团体,像阴沟里的老鼠……还有那‘剧毒矿物配方’,侯生带着它逃了……”
一丝阴霾笼罩心头。科技带来的优势是巨大的,但随之而来的反噬和伦理困境,也同样棘手。侯生和他的毒,就像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脏弹。
“太后,”贴身女官阿禾轻手轻脚地递上一杯温热的蜜水,小声道,“您看外面。”
李薇顺着阿禾指的方向,撩开车窗帘子。
只见驰道旁不远处的田野里,一群当地的农夫正聚集在一起,对着咸阳方向指指点点,脸上带着兴奋和敬畏的神色,议论声隐隐传来:
“……听说了吗?咸阳那边传得可神了!”
“咋没听说!王上在陈城竖起龙旗那天,天降祥瑞啊!紫气东来三千里!把半边天都照亮了!”
“对对对!还有神鸟!朱雀!衔着金灿灿的谷穗,落在王上跟前了!这是老天爷显灵,护佑咱大秦啊!”
“我就说嘛!什么‘荧惑守心’?那是六国余孽放的狗屁!想咒咱们王上?呸!有真龙天子在,有上天赐下的‘护国祥瑞’太后娘娘在,什么妖魔鬼怪都得玩完!”
“护国祥瑞……”李薇听着这越来越离谱、却又充满了朴素的敬畏和拥戴的议论,再看看手中那份关于赵肆线索中断的密报,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她放下窗帘,轻轻叹了口气,将那份密报凑近车中的小铜炉。火苗舔舐着帛书的边缘,迅速将其吞噬,化为灰烬。
车窗外,农夫们关于“紫气东来”和“神鸟朱雀”的议论声依旧热烈。而在更遥远的东南方,在那片被称为云梦的浩瀚大泽深处,一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身影,正藏匿在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芦苇荡中,紧紧抱着一个密封的铜匣,眼中闪烁着如同毒蛇般怨毒而疯狂的光芒。铜匣里,是他最后的复仇希望——那份足以带来无尽死亡的剧毒矿物配方。
战争的硝烟尚未散尽,而由科技点燃的、更为诡谲莫测的暗战阴云,已然在胜利的曙光中,悄然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