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秋放下手中的药碗,扶着他的后背让他半坐起来,将温水递到他唇边。
霍廷渊却偏头避开,自己接过碗一饮而尽。水珠顺着他线条坚毅的下巴滑落,没入白色里衣的领口。
\"你怎么还在这里?\"他冷冷道。
\"民女要在这里照顾王爷,直至痊愈。\"
苏砚秋接过空碗,又从旁边小几上端起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王爷感染了鼠疫,幸得发现及时。这是退烧后的调养药,还请趁热喝。\"
她拿起银勺再次搅动药汁,黑褐色的液体在碗中旋转,散发出浓重的苦味。
霍廷渊盯着那只搅动药勺的素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却有几处细小的烫伤的红印。
\"不必。\"
他突然道,\"本王自己来。\"
苏砚秋动作一顿。这几日她见过太多病患,却从未遇到如此抗拒医者照料的人。
\"王爷刚醒,手上无力——\"
\"放下。\"
霍廷渊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
苏砚秋抿了抿唇,将药碗放在他手边的小几上。霍廷渊伸手去够,指尖却不受控制地颤抖,险些打翻药碗。他脸色一沉,猛地攥紧拳头砸在床沿。
\"王爷何必逞强?\"
苏砚秋叹了口气,\"医者眼中只有病患,没有男女之别。\"
霍廷渊抬眼看她,目光如刀。苏砚秋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是罕见的琥珀色,在晨光中像融化的金子,却冷得没有温度。
\"苏砚秋,\"他突然道,\"前苏太医之女?\"这是昨天影一调查的结果。
苏砚秋心头一跳。这可是原主的身份,据说当年原主的父亲不到三十岁就出了宫,回到家乡隐居了起来,不知是何原因,那时原主还没有出生。
她没想到这位常年征战的王爷竟知道自己的身份。
\"正是家父。\"
她谨慎地回答,\"不过家父在两年前就因病去世了。\"所以她才拜倒在回春堂的门下。
霍廷渊嘴角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难怪你会这么奇特的医术。\"
可是她怎么会有跟云夕一样的药物与器具。就算是苏太医也应该没有这些。
话音未落,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各种喊叫声混作一团。
苏砚秋还未来得及反应,房门就被人猛地撞开。
\"王爷!”影一慌戴着口罩,慌张张地冲进来,\"王爷,又有百姓被感染了!\"
霍廷渊眼神骤变,方才的虚弱一扫而空。他一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苏砚秋按住了肩膀。
\"王爷现在还不能下床!\"
她声音压得极低,手上力道却大得惊人,\"鼠疫未愈,极易传染给其他人!\"
霍廷渊甩开她的手,却在站起的瞬间眼前一黑,踉跄着扶住床柱。苏砚秋趁机将那碗已经温热的药塞进他手里。
\"喝了它。\"
这次她的语气不容拒绝。
屋外的吵闹声越来越大。霍廷渊盯着眼前这个瘦弱却倔强的女子,突然仰头将药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很好,你现在躺下,好好休养,我出去看看。\"
她将空碗重重搁在桌上,\"有我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