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大概也被这阵仗惊着了,靠在枕头上没说话,只是眼神里多了点探究,扫了我爸好几眼。
我爸摆摆手:“免就不必了,该多少钱给多少钱,别搞特殊。就是我闺女年轻,照顾人毛手毛脚的,你们多担待。”
“应该的应该的!”王院长又说了几句场面话,看我爸没再留客的意思,识趣地告辞了,临走前还特意瞪了眼门口,估计是在警告保安别再来捣乱。
病房里终于安静了。我爸掐了烟,转身盯着我,那眼神跟审犯人似的:“说吧,咋回事?”
“就是……老师受伤了没人照顾,我怕他一个人出事,就……”我越说声音越小,尤其不敢提那些“霉运”和“挡灾”的荒唐理由。
姜旺财没追问,走到床边打量斯内普,后者也正看着他,俩男人眼神在空中像有电流噼啪响。我爸突然咧嘴一笑,露出颗镶了金边的牙:“斯内普老师是吧?我是姜皓月她爹,姜旺财。谢谢你平时照顾我闺女。”
斯内普愣了下,大概没料到他会是这反应,顿了顿才点头:“应该的。”
“啥应该的,”我爸摆手,拿起保温桶打开,一股浓郁的鸡汤味飘出来,“我家闺女野得很,小时候爬树掏鸟窝,长大了敢跟猪抢食,给你添麻烦了吧?”
我听得脸都红了:“爸!您说这个干啥!”
“咋不能说?”我爸舀了碗鸡汤递过来,“给老师补补。我特意杀了家里最肥的老母鸡,炖了六个钟头,补骨头最好。”
斯内普看着那碗飘着油花的鸡汤,又看看我爸那双布满老茧、指甲缝里还沾着泥土的手,沉默几秒,伸手接了过来。
“多谢。”他低声说。
那天我爸没再多问同床的事,就坐在床边跟斯内普唠家常,从玉米收成讲到村里的新鲜事,斯内普大多时候在听,偶尔应一声,气氛居然意外地和谐。
傍晚我爸要赶回老家,临走前把我拉到走廊,压低声音说:“那老师看着不像坏人,但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得注意分寸。实在不行爸在附近租个房子,你晚上回来睡。”
“爸您放心,我们就是纯睡觉!”我赶紧保证,又好奇地问,“您咋认识王院长啊?”
我爸嘿嘿一笑,拍了拍胸脯:“前几年他爹在村里迷路,是我把他背回来的。那老头跟我投缘,非认我当干弟弟,这不,他儿子不得喊我声叔?”
我这才恍然大悟,感情是这么回事。看着我爸蹬着辆共享单车消失在医院门口的背影,突然觉得我这命硬的体质,可能随我爸。
回到病房时,斯内普正看着窗外,手里还捏着那个空了的汤碗。见我进来,他转过头:“你父亲……很特别。”
“那是,”我得意地说,“我爸可是我们村的传奇!当年跟野猪搏斗都没输过!”
他嘴角似乎弯了下,没再说话。那天晚上睡觉,他破天荒地没背对着我,虽然依旧保持着三十厘米的距离,但我能感觉到,那道无形的墙,好像塌了个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