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爱到每月虚报采购量,将多余的绣线卖给黑市?”谢砚舟取出账本,丢在桌上,“掌事姑姑发现了你的贪墨行为,昨日刚将此事记入账本,你便迫不及待地杀人灭口。乌头粉需研磨至细如粉尘才能通过皮肤吸收,而听雨轩的磨药臼里,还残留着未洗净的粉末。”
林姝玥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装着乌头粉的纸包:“这种级别的乌头粉,全京城只有济世堂的刘大夫能研磨。你昨日申时去济世堂抓药,实则是为了研磨乌头粉,再将粉末掺进粉色绣线里。掌事姑姑接触绣线后,毒素通过毛孔进入血液,导致心律失常而亡。”
兰姨娘的丹蔻深深掐进掌心,翡翠镯子“当啷”落地,摔成两半:“我只是想让她生场病,暂时无法查账……谁知道她会碰那包绣线!我真的没想杀她!”
谢砚舟示意衙役将她带走,林姝玥则走到庭院中的蔷薇花前,指尖轻抚花瓣。雨滴从花枝上滚落,打湿了她的手背,却洗不去指尖萦绕的乌头粉气息。
谢砚舟走到她身边,将油纸伞向她那边倾斜,自己半边身子露在雨中。
“你刚才为何不直接揭穿她伪造凶器的事?”他望着兰姨娘被押走的方向,声音低沉。
“因为银簪上的发丝,”林姝玥转头,目光坚定,“那是兰姨娘的贴身丫鬟小翠的头发。小翠今早去绣坊送点心,故意在银簪上留下发丝,想将罪名推给他人。但她忘了,乌头碱中毒者的血液会凝固变慢,而死者伤口周围的血液却呈喷溅状,这说明凶器是在死后插入的。”
谢砚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连发丝的颜色都留意到了。”
“身为仵作,细节就是真相的钥匙。”林姝玥低头轻笑,指尖捏起一片蔷薇花瓣,“就像这花瓣,看似无辜,却沾着凶手的罪孽。”
雨丝渐密,谢砚舟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蟹粉汤包:“聚福楼的厨子说,你昨日夸他们的汤包鲜。”
林姝玥挑眉,接过油纸包:“谢大人何时学会察言观色了?”
“不是察言观色,”谢砚舟别过脸,望向庭院中纷飞的花瓣,“是同僚之间的体恤。”
林姝玥咬开汤包,鲜香的汤汁混着面皮的软糯在口中散开,竟比昨日的更滋味绵长。
她抬头看向谢砚舟,发现他耳尖泛红,雨水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衣领上。她伸手将伞柄向他那边推了推,两人的肩膀几乎相触。
“明日要审讯小翠,”她轻声道,“或许能问出更多关于黑市的线索。”
“嗯。”谢砚舟点头,目光落在她发间沾着的雨珠上,抬手欲替她拂去,却在触及发丝时猛地收回手,“时候不早了,回城吧。”
两人并肩走出听雨轩,雨幕中,绣坊街的灯笼次第亮起,将青石板路照得一片暖黄。
林姝玥望着手中的汤包,忽然明白,在这充满诡计与杀戮的世间,能有个并肩而立、彼此信任的同僚,何尝不是一种难得的幸运。
雨还在下,蔷薇花在风雨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绣坊里未被带走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