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小心。\"暗卫首领低声道,\"恐有埋伏。\"
萧景琰冷笑:\"朕倒要看看,什么埋伏能困住真龙天子。\"
他独自推门而入,屋内烛火通明,墨玄正坐在桌前自斟自饮,仿佛等候多时。见到萧景琰,他并不惊讶,反而露出一个令人不适的笑容。
\"陛下深夜造访,老臣受宠若惊。\"
萧景琰懒得周旋:\"解药。\"
\"什么解药?\"墨玄故作茫然,\"老臣不明白...\"
\"明尘体内的蛊毒。\"萧景琰一字一顿,\"立刻解除,否则...\"
\"否则如何?\"墨玄轻笑,\"杀了我?那您的国师也会立刻毒发身亡。这蛊名为'同命’,母蛊在我体内,子蛊在他体内。我若死,他必不能活。\"
萧景琰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你想要什么?\"
墨玄倒了一杯酒推过来:\"陛下爽快。老臣所求不多——只要您交出玉麟,北境立刻退兵,永不再犯。\"
\"他已经不是玉麟了。\"萧景琰冷声道,\"现在是朕的国师。\"
\"是吗?\"墨玄突然拍手,内室帘幕掀起,走出一个少年。
萧景琰虽看不见,却能听到轻盈的脚步声和清脆的铃铛声。那少年走到近前,身上散发着与明尘相似的檀香。
\"摸摸看。\"墨玄蛊惑道,\"和您的国师像不像?\"
萧景琰没有动。他能感觉到少年呼吸的频率,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刻意模仿的草药气息——但缺少了明尘独有的那种苦涩与甘甜交织的味道。
\"赝品。\"
墨玄不以为忤:\"但这赝品健康完整,不会突然咳血,不会发狂伤人,更不会...\"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与陛下有血缘之嫌。\"
萧景琰瞳孔骤缩:\"你知道?\"
\"玉麟殿下的身世,老臣一清二楚。\"墨玄笑道,\"先帝与玉夫人的风流韵事,当年知道的人可不少。陛下若执意留他在身边,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有损圣誉啊。\"墨玄叹息,\"兄弟相奸,可是要写入史书的。\"
萧景琰突然拔剑,剑尖直指墨玄咽喉:\"朕最后问一次,解药交是不交?\"
墨玄面不改色:\"陛下杀了我,明日满朝文武都会知道国师的真实身份。您猜,那些言官会如何上书?天下人会如何议论?\"
剑尖微微颤抖。萧景琰不得不承认墨玄掐住了他的死穴——他可以不在乎名声,但不能不顾及明尘的感受。若身世曝光,明尘将面临怎样的非议与羞辱?
\"你要怎样才肯守口如瓶?\"
墨玄露出胜利的笑容:\"很简单。三日后北境使团离京,让玉麟殿下随行。我保证他的身份永远不会泄露,而且...\"他指了指那个少年,\"我会留下这个替身,足够以假乱真。\"
萧景琰收剑入鞘:\"朕考虑考虑。\"
\"陛下明智。\"墨玄躬身,\"不过提醒您,国师体内的毒素撑不过三日。时间一到,若无解药,大罗金仙也难救。\"
——
回宫路上,萧景琰面色阴沉如水。暗卫首领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忍不住道:\"陛下,不如让属下...\"
\"不可。\"萧景琰摇头,\"那老狐狸定有后手。\"
\"难道真要交出国师?\"
萧景琰冷笑:\"朕的东西,从来不给别人。\"
紫宸殿内,明尘的状况更加糟糕。他蜷缩在榻上,新烙的印记周围泛起不正常的青紫色,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萧景琰将他抱起,发现他轻得像片羽毛。
\"明尘,听得见朕说话吗?\"
没有回应。萧景琰将耳朵贴在他胸前,心跳慢得令人心惊。那些原本退缩的蛊纹又开始蠢蠢欲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脏蔓延。
\"陛下...\"张御医跪在一旁,\"国师恐怕...撑不到天亮了...\"
萧景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不能失去明尘,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但若顺从墨玄的要求,明尘必定生不如死;若强行留下他,又无法解除蛊毒...
\"都退下。\"
待殿内只剩他们二人,萧景琰脱去外袍,将明尘紧紧搂在怀中。他抚摸着那个新烙的印记,突然想起慧明大师说过的话——\"以血为引,心意相通\"。
没有犹豫,萧景琰咬破手腕,将鲜血滴在烙印上。殷红的血珠渗入灼伤的皮肤,发出轻微的\"嘶嘶\"声。明尘在昏迷中呻吟一声,身体微微抽搐。
\"听着,\"萧景琰在他耳边低语,\"朕不许你死。这是圣旨,抗旨可是要诛九族的。\"
明尘的睫毛颤了颤,似乎听到了他的话。萧景琰继续将鲜血涂抹在烙印上,同时念诵着一段古老的咒文——这是他从皇室秘典中学来的,据说能激发血脉相连者之间的感应。
\"朕知道你能听见。\"萧景琰的声音越来越低,\"记住,你是朕的人。生死都不能离开。\"
奇迹般地,明尘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那些蔓延的蛊纹停止了前进,甚至略有退缩。萧景琰疲惫地闭上眼,仍紧紧抱着明尘不放。
\"陛下...\"明尘微弱的声音突然响起,\"您...流血了...\"
萧景琰猛地睁大眼:\"你醒了?\"
明尘虚弱地抬手,抚上他流血的手腕:\"不值得...\"
\"闭嘴。\"萧景琰将他的手按回胸口,\"朕说值得就值得。\"
明尘的指尖在他心口画圈,像是在描绘什么图案:\"墨玄...提出了条件?\"
萧景琰不答,只是更用力地抱住他。明尘却轻轻笑了:\"陛下...不会答应...\"
\"你知道?\"
\"因为...\"明尘的声音越来越轻,\"陛下和我一样...都是疯子...\"
萧景琰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传递到明尘身上。是的,他们都是疯子——一个宁死不放,一个宁死不逃。这种扭曲的羁绊,外人怎能理解?
\"睡吧。\"萧景琰吻了吻他的白发,\"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窗外,东方已现鱼肚白。那个与明尘容貌相似的少年被安置在偏殿,而驿馆中的墨玄正对着铜镜露出阴冷的笑容。镜中映出的不只是他的脸,还有背后墙上挂着的一幅画——画中是十三年前的玉麟殿,火焰正吞噬着华丽的宫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