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杀声震耳欲聋,直冲云霄!
>那不是凡俗军队的厮杀,而是移山填海、崩裂星辰的恐怖对决!
>无数身披与涵婓此刻所穿极为相似、但更加古老厚重的血色铠甲的战士,如同钢铁洪流般冲锋陷阵。
>他们的敌人更加恐怖!
>有身躯庞大如山岳、长着无数扭曲触手的黑色肉瘤怪物,每一次蠕动都喷吐出腐蚀万物的酸液脓浆;
>有由纯粹阴影与尖啸构成的、没有固定形态的幽影军团,所过之处生灵枯萎,光线湮灭;
>还有驾驭着白骨战车、挥舞着巨大镰刀、眼眶中燃烧着幽冥鬼火的骸骨军团,其规模与威势,远超此刻溶洞中这些沉默行礼的残骸!
>血灵军的战士们在这末日般的战场上,爆发出了惊天的战力!
>她“看”到一名魁梧如巨灵神般的血将,身披重甲,手持一柄门板大小的血色巨刃。
>他咆哮着,巨刃挥出,血色的刀罡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将一头扑来的触手肉瘤怪物连同它身后的一座燃烧的山峰,一同劈成了两半!
>血雨腥风混合着岩浆碎石,轰然泼洒!
>她“看”到一名身形飘忽如鬼魅的女性血将,在幽影军团中穿梭。
>她的武器是十根缠绕在指尖的血色丝线,细如发丝,却锋利无匹。
>丝线每一次无声的弹动、切割,都有大片幽影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湮灭消散。
>她所过之处,留下一片片短暂的、纯净的光亮区域。
>她“看”到一名驾驭着血色战车的血将,战车由燃烧着血焰的骸骨巨兽牵引,在敌阵中纵横驰骋。
>战车车轮碾过之处,留下燃烧的血色轨迹,轨迹之中,无数狰狞的倒刺荆棘疯狂生长,将敌人的骸骨战车和亡灵骑士死死缠住、绞碎!
>记忆的碎片如同狂暴的潮水,冲击着涵婓的意识。
>她看到了更多的血将,看到了无数无名战士的浴血拼杀,看到了天穹之上,一道模糊却威严无边的身影,如同定海神针般屹立在战场的最中央,血色的诏令如同神谕般从其手中挥洒而出,指引着整个血灵大军的方向!
>那就是圣主吗?
>涵婓的灵魂在震颤。
>然而,就在这波澜壮阔、热血沸腾的战争画卷中,一丝极其不和谐的、冰冷刺骨的画面碎片,如同毒蛇般骤然刺入她的脑海!
>视角似乎是某个隐蔽的角落。
>一名血将,正背对着战场中央那伟岸的圣主身影。
>这名血将的铠甲与其他血将并无太大不同,同样是暗沉的血色,覆盖着玄奥的符文,只是肩甲的造型更加厚重方正,如同两面坚固的塔盾。
>但就在他肩甲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裂纹,在记忆碎片的光影中一闪而过。
>那裂纹的形状…
>涵婓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裂纹的形状,扭曲而诡异,赫然与她之前在废弃矿洞坍塌的洞壁上,看到的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幽冥族图腾——一个如同无数眼睛扭曲叠加而成的抽象符号——一模一样!
>这念头如同冰冷的闪电劈过脑海!
>紧接着,这记忆碎片中的画面猛地一转,变得无比模糊混乱,充满了剧烈的能量波动和刺耳的碎裂声。
>只能隐约“听”到一声充满了极致痛苦与暴怒的咆哮,仿佛来自九天之上,又仿佛来自灵魂深处:
>**“玄…甲——!!!”**
>这声咆哮蕴含着无边的愤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悲恸?
>轰隆!
>记忆碎片到此戛然而止,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强行中断、撕裂!
>涵婓猛地从这血腥而混乱的记忆洪流中挣脱出来,头痛欲裂,仿佛灵魂被强行撕扯过一遍。
>她大口喘息着,冰冷的头盔内壁紧贴着她的额头,带来一丝微弱的凉意。
>“玄甲…幽冥图腾…”
>这个名字和那个图腾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意识里。
>结合之前天机阁弟子密信中提到的“玄甲”之名…叛徒!
>血灵宫初代血将中,有人背叛了圣主!而且很可能与那诡异的幽冥族有关!
>这个发现带来的寒意,甚至比刚才直面万古战魂的压力还要刺骨!
>就在这时,溶洞中那千万点苍白的魂火,亮度骤然提升到了极致!
>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噗…
>如同烛火被风吹灭。
>离涵婓最近的那名倚着断矛、第一个向她行礼的骸骨战士,眼眶中的魂火轻轻摇曳了一下,然后,彻底熄灭。
>如同一个信号。
>噗!噗!噗!噗!
>连绵不绝的、细微的熄灭声,如同秋风吹过麦田。
>成千上万点苍白的魂火,在同一个瞬间,同时熄灭!
>支撑着骸骨战士们保持行礼姿态的那股无形力量消失了。
>咔啦…哗啦啦…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又如同坍塌的沙雕城堡。
>一具具骸骨战士,在失去了魂火的支撑后,瞬间崩解!
>骨骼散落,撞击在地面的岩石和同伴的遗骨上,发出密集而清脆的碎裂声响。
>巨大的战斧再次脱手,沉重地砸落在地;
>折断的长枪彻底断成几截;
>扭曲的塔盾轰然倒下,扬起一片尘埃…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那支沉默而悲壮的骸骨军团,那支刚刚还向她致以跨越万古军礼的英灵战士,便彻底化作了地上更大、更厚的一层枯骨残骸。
>溶洞内重新被幽暗笼罩,只剩下地下血河那微弱而诡异的红光,映照着这瞬间归于永恒死寂的战场。
>一切仿佛从未发生。
>只有涵婓身上流淌着血色符文的暗红铠甲,以及脑海中那沉重血腥的记忆碎片和“玄甲”之名,证明着刚才那震撼灵魂的一幕并非虚幻。
>死寂,再次降临。
>但这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轰——!
>一声沉闷得如同大地心脏跳动的巨响,猛地从溶洞深处传来!
>紧接着,整个溶洞空间开始剧烈摇晃!
>比之前帝君兽睁眼引发的地震还要猛烈十倍!
>穹顶之上,无数巨大的钟乳石如同被巨锤砸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呼啸着砸落下来!
>地面如同被揉捏的面团般疯狂起伏、开裂!
>咔嚓!轰隆!
>涵婓和帝君兽脚下的地面,毫无预兆地向下塌陷!
>那塌陷并非寻常的岩层碎裂,更像是一个巨大的、隐藏在地底深处的空间突然张开了吞噬之口!
>坚硬的岩石在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面前,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寸寸崩解!
>“不好!”帝君兽的怒吼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崩塌声中。
>他反应极快,在塌陷发生的瞬间,强忍着左臂伤口撕裂般的剧痛和镇压铭文带来的迟滞感,猛地扑向涵婓,熔金色的巨爪试图抓住她。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涵婓只觉脚下一空,失重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身上的血灵铠符文瞬间爆亮,试图稳住她的身形,但这突如其来的塌陷范围太大,下坠的力量太猛!
>她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随着无数崩落的碎石泥土,朝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急速坠落!
>帝君兽的巨爪擦着她的肩甲划过,带起一溜刺眼的火星。
>“涵婓!”帝君兽目眦欲裂,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庞大的身躯撞开几块坠落的巨石,朝着那吞噬一切的黑暗裂口猛扑下去!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岩石碰撞的轰鸣、还有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
>下坠!
>无休止的下坠!
>血灵铠散发的微光在急速下坠的黑暗中,只能照亮周围一小片区域,映照出翻滚的碎石和浑浊的烟尘。
>涵婓努力蜷缩身体,双臂护住头脸,感受着铠甲传来的强大防护力,将那些砸落的碎石弹开。
>但这下坠仿佛没有尽头,时间感在绝对的黑暗中变得无比漫长。
>就在涵婓几乎要被这绝望的坠落感吞噬时,下方突然出现了一片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光!
>那光芒并非来自地火岩浆,也不是血河的红光,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带着神圣与死寂矛盾气息的柔和白光。
>光芒的源头似乎就在正下方!
>下坠的速度太快了!
>几乎在涵婓看到那片光的瞬间,她的身体就穿过了一层无形的、冰冷的能量屏障!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如同亿万斤海水般瞬间压了下来!
>神圣!
>庄严!
>却又带着一种万物归寂的冰冷与死意!
>这威压是如此恐怖,如此纯粹,以至于涵婓身上流淌着强大符文的血灵铠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灵魂都在颤抖!
>噗通!
>涵婓重重地摔落在一片坚硬冰冷的平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血灵铠的光芒剧烈闪烁了一下才稳定下来。
>几乎在她落地的同时,轰隆一声巨响!
>帝君兽庞大的身躯如同陨石般砸落在她身旁不远处,激起漫天烟尘,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显然这下坠和落地对他本就沉重的伤势更是雪上加霜。
>“咳…咳咳…”涵婓艰难地撑起身体,胸口的血玉(此刻已与胸甲核心融为一体)搏动得异常剧烈,传递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仿佛在恐惧,又仿佛在…呼唤?
>她抬起头,看向那白光的源头。
>然后,她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放大到了极限!
>他们坠落的地方,是一个巨大无比、风格与上方溶洞遗迹截然不同的地下空间。
>这里更像是一个…被遗忘的、埋藏在地心深处的神圣祭坛!
>空间呈完美的圆形,穹顶极高,镶嵌着无数散发着微弱星光的奇异矿石,如同倒扣的星空。
>地面由一种非金非玉、触手冰凉、流转着温润光泽的黑色巨石铺就,上面铭刻着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蕴含着宇宙至理的巨大符文阵列。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古老、神圣、不容亵渎的肃穆气息。
>而这片神圣空间的绝对中心,祭坛的核心位置——
>供奉着一具骸骨。
>不,不能称之为一具。
>只有半具!
>那骸骨自腰部以上缺失,只残留着腰部以下的骨盆和双腿。
>骨骼并非寻常的森白,而是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晶莹剔透的质感,仿佛由最纯净的光明能量凝聚而成,散发着那笼罩整个空间的柔和白光。
>即使只剩下半具残骸,即使经历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岁月,这骸骨依旧散发着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俯瞰万古轮回的至高威压!
>它静静地矗立在祭坛核心的光柱之中,仿佛是整个空间、乃至整个世界的支点!
>圣骸!
>圣主的遗骸!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涵婓和帝君兽的脑海中同时炸响!
>而更让涵婓心神剧震的是——
>她胸口的血玉,不,是她胸甲核心处那枚由血玉化成的血色宝石,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搏动着!
>嗡!嗡!嗡!
>每一次搏动,都引动着覆盖她全身的血灵铠发出低沉的共鸣嗡鸣!
>铠甲表面流淌的无数血色符文,如同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召唤,光芒大放,如同无数道细小的血色溪流,不由自主地朝着祭坛中央那半具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圣骸方向延伸、摇曳!
>仿佛离家万载的游子,终于嗅到了母亲的气息!
>仿佛失散已久的血脉,即将重新汇聚!
>血玉与圣骸之间,一种超越了时空、超越了生死的、源自本源的共鸣,在这沉寂万古的地底祭坛中,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