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老周点头,“那下一步呢?”
“胶的事算告一段落,接下来该看纤维排布。”刘好仃抽出一张新纸,开始画网格图,“中间太密,边上太松,力传不过去。咱们得重新设计铺网路径,让应力分散开。”
“又要手动?”老周苦笑,“这哪是做玻璃,简直是拼乐高。”
“乐高还得看说明书。”刘好仃抬头笑,“咱连图纸都没有,全靠试。”
老周也笑了:“那你就是那个写说明书的人。”
“我不写,我只是把大家的手脚脑子都用上。”刘好仃把草图压在台面下,“明天开始,每块样片编号登记,谁做的、什么时候做的、改了哪一项,全记清楚。咱们不靠运气,靠数据说话。”
“行。”老周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今晚我值夜班,你回去睡一觉吧,眼底下都青了。”
“我不累。”刘好仃从抽屉里拿出另一支笔,“再说,第一块达标样还得归档,标签我来贴。”
他撕下一张小标签纸,工整写下编号:“YF-04-1757”,日期、操作人、工艺参数一一填好,贴在样片角落。然后放进专用收纳盒,盖上防尘盖。
老周关掉压力机电源,又检查了一遍烘箱状态。车间灯光照在金属台面上,映出两人并排的身影。
“你说,咱们这么一点点试,真能把新产品搞出来?”老周靠在墙边,语气轻松,却带着认真。
刘好仃正在整理工具,手一顿,抬起头:“你觉得今天这块样片,三个月前咱们做得出来吗?”
“肯定不行。”
“那现在呢?”
“现在能。”
“所以答案已经有了。”刘好仃把剪刀放回工具盒,“只要不停下,迟早能做到。”
老周没再问,笑了笑,转身去收拾废料盘。
刘好仃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新的测试计划表。他在第二栏“纤维排布密度”前画了个圈,
窗外天色已暗,远处厂区路灯陆续亮起。车间里只剩试验台这一角还亮着灯。
他拧开新一支记号笔,笔尖在纸上轻轻点了几下,像是在试墨。
老周路过时看了眼表:“快七点半了,食堂还有汤。”
“你去吧。”刘好仃没抬头,“我把这几项参数抄完。”
“你不吃?”
“待会儿叫外卖。”他笑了笑,“麻辣烫,加蛋。”
老周摇摇头走了出去。
刘好仃一笔一划地誊写着测试参数。写完一条,就用尺子划一道横线隔开。桌面上,成功样片静静躺在收纳盒里,编号清晰可见。
他停下笔,伸手摸了摸盒子边缘,确认盖子扣紧。然后翻开记录本最后一页,写上一句话:“难题不怕多,怕的是不敢改第一步。”
笔帽咔哒一声合上。
他抬头看向工作台另一侧——那里摆着三块待加工的空白基板,边上是刚调试好的铺网模板。
其中一块基板边缘,已被铅笔轻轻标出分段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