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轮制样开始。这次他们在涂胶后多晾了十分钟,还用滚轴反复压实。最后一块样本做好时,已是中午。
食堂送饭的时间早过了,餐盒堆在门口小推车上,凉透了。刘好仃让老周先去吃饭,自己留在台边记录数据。
“你吃过了吗?”老周问。
“待会儿。”他说,“这些数字趁热记下来,凉了就容易漏。”
老周走了几步又回头:“你说……这条路到底走得通吗?”
刘好仃停下笔,抬头看了他一眼:“昨天你说想试试,我就觉得有希望。现在我们知道哪儿卡住了,比昨天更近一步。你说这路有没有希望?”
老周没再问,转身走了。
刘好仃把三块失败的样片并排放好,每块旁边贴上标签:**一号,分层;二号,纤维断档;三号,界面剥离**。他在本子上画了个简单的表格,横向列了材料、工艺、环境三项,纵向写下目前暴露的问题。
写完,他盯着“热稳定性”那一栏看了很久,最后用铅笔重重画了个圈。
下午两点,老周回来时带了瓶水,发现刘好仃还在原位,手边多了几张打印的材料性能对比表。
“我查了厂里现有的几种胶膜参数。”刘好仃递给他一张,“这种黄色包装的,耐温范围宽,而且厂家说明里提了一句‘适用于复合材料层压’。”
老周接过一看:“这倒是没注意过。一直当普通密封胶用。”
“有时候好东西就在眼皮底下,只是没人换角度去看。”刘好仃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咱们再试一次。这次只改胶,其他不变,看看是不是这个环节拖了后腿。”
新样本开始制作。刘好仃亲自调配涂胶量,每一层都用刮板均匀推开。老周则在一旁准备小型加热板,打算模拟后续钢化前的预处理阶段。
当第四块改良后的样品进入压力机,加载再次启动。数值越过百分之九十时,机器发出轻微嗡鸣,但样片依旧完整。
“稳住了!”老周往前一步。
可就在即将达到标准值时,样品边缘突然发出一声轻响。
刘好仃立刻按停。
打开舱门,他们看到裂纹从一角延伸而出,虽未贯穿,但已破坏结构完整性。
他取出样片,轻轻放在灯下。裂口起始于边缘涂层较薄处,顺着纤维走向扩展。问题依旧出在结合面上。
刘好仃沉默片刻,拿起镊子夹起一片碎屑,对着光看了看。
“不是胶不行。”他说,“是我们涂得不匀。边角收口太快,粘接力不够。”
老周靠在桌边,手指无意识敲着台面。
刘好仃合上记录本,翻开新的一页,在顶部写下:“单一变量测试计划”。然后逐条列出下一步要验证的方向:**胶膜类型、涂覆方式、纤维排布密度、固化温度梯度**。
“咱不贪多。”他说,“接下来每次只改一个地方,哪怕一个月出不来结果,也要知道每个零件到底管什么用。”
他抬头看向工作台另一侧——那里还放着几块待加工的空白基板,边上是刚调试好的小型涂胶装置。
老周已经弯下腰,正在检查喷头流量。
刘好仃拿起笔,在第一条测试项前画了个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