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好仃喝了口水:“咱们没发明新机器,也没换新工艺。就是把老黄手上的感觉,变成系统里的一条规则。说白了,不是改设备,是让人和机器学会听彼此说话。”
小李把最终版图表导出来,标题打了行字:“手感-工艺关联模型(V1.0)”。1.3%。”
她把图发到工作群,顺手拍了张四人围桌的侧影。没说话,就一个图,一个标题。
刘好仃看着屏幕,没动。
他知道,这张图会留在系统里很久。以后新人来了,打开档案,第一眼就是这个。他们不会知道老黄当初写评语时手抖,也不会知道小李改了多少遍表单。但他们能看到,一条手感记录,怎么变成了一条系统规则。
老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忽然说:“我明天带双薄手套来。”
“为啥?”小李问。
“厚的隔着一层,薄的能摸清。”他说,“这事儿得越做越准。”
刘好仃没说话,只在本子上写了句:“经验不是玄学,是没被翻译的数据。”
小李收拾平板,准备去控制室做最后一次数据核对。班组长去生产区检查夜班交接,临走前把新流程图贴在了白板最显眼的位置。
休息区只剩刘好仃和老黄。
老黄坐在那儿,没走,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划着,像在模拟触感。
“你觉不觉得,”他忽然说,“咱们现在不是在挑毛病,是在教机器认路?”
刘好仃抬头:“对。它走错了,咱们不骂它,告诉它哪儿偏了,它下次就记住了。”
“那它要是学不会呢?”
“那就咱们多走几步。”
老黄点点头,站起来,把手套摘了,放进工具箱。
刘好仃合上本子,正要起身,小李的平板又响了。
新数据提交。
编号Gc-028,评语是夜班老张写的:“表面顺,但左下角有轻微震纹,像指甲轻刮过。”
刘好仃点开显微图,放大左下角。
确实有。
他把图转给小李,说了句:“加进去。”
小李接过平板,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新建数据条目。
系统提示:“数据已归档,关联编号:Gc-028。”
她抬头,说:“这下,模型更准了。”
刘好仃看着屏幕,没说话。
他知道,这数字还会涨。一百条,一千条,总有一天,机器能自己判断哪块玻璃“不对劲”。但在那之前,得有人一直摸下去。
老黄走到门口,忽然回头:“明天我早点来。”
“干啥?”刘好仃问。
“换模在早班。”他说,“我想盯着头几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