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考虑高频次下的累积损耗。”刘好仃接话,“现在看,这两个因素叠加,就是问题的根。”
王姐叹了口气:“可换材料,生产线得调,模具得改,成本控制不住。”
“不改,出一次事故,成本更高。”刘好仃打开最后一张图,是护角的结构分解图,“咱们现在不是讨论‘要不要改’,是讨论‘必须改’。区别在于,是等裂了再改,还是趁没裂先改。”
小赵犹豫着:“可客户没反馈,咱们突然升级,会不会……”
“你见过谁上班冻得手发抖,还专门打个电话说‘你们产品在低温下有点涩’?”刘好仃打断他,“人不会为‘还没出事’的事投诉。可他们会记住——哪天角儿真断了,砸了脚,那才是大事。”
老陈合上本子:“要不,咱们先做个低温+高频的模拟测试?”
“可以。”刘好仃点头,“但这次,别在恒温车间做。找个冷库,找工人,戴薄手套,连续装二十次,看看护角还能不能‘咔哒’响。”
小李小声说:“那测试周期得拉长。”
“拉长就拉长。”刘好仃看着白板,“咱们之前以为,测试达标就是终点。现在知道,那只是起点。”
王姐终于松口:“要改可以,但得算清楚成本。”
“成本要算。”刘好仃拿起红笔,在白板空白处写下:“新需求:极端工况下的可靠性保障。”他画了个圈,“这不是升级,是补课。咱们漏了‘真实场景’这一课。”
老陈忽然问:“那下一步呢?”
“先定方向。”刘好仃收起笔,“材料要耐低温,结构要抗疲劳,安装要适应手僵状态。具体怎么改,下一阶段再定。今天要定的,是咱们得改。”
小赵看了看市场部的报表,又看了看白板上的“真实场景”,终于点头:“行,我回去调整客户沟通预案。”
刘好仃关掉投影,会议室的灯亮起来。
“散会前,最后说一句。”他站在白板前,手指敲了敲那个被笔尖戳破的问号,“咱们做东西,不能只想着‘它能不能过测试’,得想着‘它能不能陪工人熬过凌晨四点的冷’。”
没人接话,但所有人都看着白板。
刘好仃拿起保温杯,拧开喝了一口。茶凉了,他没在意。
“小李,把刚才那张四维对照表发群里。”他边走边说,“明天开始,收集所有冷链仓的装卸时段、温度记录、工人班次。咱们得知道,工人们到底在什么条件下干活。”
门关上前,他停了一下。
“还有,找双最薄的棉纱手套,下回测试,我亲自上。”
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会议室里的人还在原地。
白板上的红字没擦,蓝字没动,那个被笔尖戳破的问号边缘,有一粒粉笔灰正缓缓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