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一个怪事。”小陈突然抬头,“中东有个厂,工人来自八个国家,语言全不通,但他们用一套手势系统,连新人都三天就上手。”
“什么手势?”
“拍肩膀是‘小心’,指地是‘停’,转手腕是‘换人’。”小陈调出一段模糊视频,“最绝的是,他们交接工具时,会轻轻敲两下对方掌心,像打摩斯密码。”
“这不是语言。”小阮眼睛亮了,“是信号。”
“对。”刘好仃在本子上记下,“有人用嘴说,有人用手敲。只要节奏对,都能通。”
可就在他们以为摸到门道时,更大的问题来了。
周五下午,四人围桌讨论初步结论。小阮认为东南亚市场最有机会,因为文化相近、制造业扩张快;阿强倾向中东,理由是多国混编工人多,协作需求大;小陈却看好南美,说那边工人性格开放,容易接受新方式。
“我们是不是已经知道得够多了?”小陈问。
“不够。”刘好仃摇头,“我们只知道‘可能有用’,不知道‘到底怎么用’。”
“可数据都分析完了。”阿强指着投影,“模型也建了。”
“但没人试过。”刘好仃翻开笔记本,一页页全是手绘的协作场景,“我们不知道老外会不会觉得这像过家家,也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摔这一跤。”
会议室安静下来。
第二天,刘好仃约了老陈喝茶。老陈听完,沉默片刻,说:“你们现在就像站在雾里看山,影影绰绰觉得有路,可迈一步都怕踩空。”
“那怎么办?”
“小范围试。”老陈吹了口茶,“找一家厂,哪怕只有十个人,让他们真绑上腿走一圈。数据再准,也不如一次实测。”
“可怎么找这家厂?”
“先别想远。”老陈放下杯子,“你们得先回答一个问题:到底是谁最需要‘共步’?”
刘好仃回来时,天快黑了。他站在办公室门口,看见小阮还在改PPT,阿强在核对问卷翻译,小陈对着视频一帧帧记手势代码。
他没开灯,走到白板前,擦掉原来的标题,在中间写下一行字:
“谁最怕摔?”
然后在
他转身问:“如果只能选一个地方开始,你们投谁?”
小阮抬头:“新工厂。一切从零开始,最容易塑节奏。”
阿强说:“多国籍班组。差异最大,需求最急。”
小陈盯着手机,突然说:“高流动率车间。人总走,说明待不住,也许就是缺那根绳子。”
刘好仃看着三个答案,没表态。他拿起红笔,在“多国籍班组”上画了个勾,又在旁边加了个问号。
“下周。”他说,“我们先试着联系两家海外厂,一家是新加坡的电子装配线,八国工人混编;另一家是墨西哥的汽配车间,turnover率35%。”
“只联系?”
“先问他们一个问题。”刘好仃写下,“你们有没有一对从不说话,但必须一起干活的工人?”
小阮笑了:“这问题够刁。”
“不是刁。”刘好仃收起笔,“是实在。他们答得出来,说明看见了裂缝;答不出来,更得试试‘共步’。”
他关灯出门时,顺手带上了那盏未点亮的炉火灯。灯座底部的字在黑暗中看不见,但他记得清楚。
共火未燃,心已同温。
走到车棚,他停下,从包里翻出手机,拨通一个多年未联系的号码。
“喂,老李吗?我是刘好仃。
你那边……现在还有没有那种谁也不理谁,但非得搭伙干活的班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