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报。”刘好仃摇头,“我们不是替管理层做决定,是帮自己搞清楚真相。等我们把三问答完了,自然知道下一步怎么走。”
老李笑了:“你还真把咱们当公关部用了。”
“不是公关部。”刘好仃说,“是最后一道质检。”
小王盯着白板上的“三问”,忽然说:“可万一上面怪我们多管闲事呢?咱们可是连会议室都进不去的。”
刘好仃没立刻回答。他低头,把厂牌翻了个面,又放回记录本上。然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卷新的防爆膜,轻轻放在门把手外侧,和昨晚那卷的位置一模一样。
“如果哪天厂里不让我们用边角料,或者不给留门。”他想起小王昨天的问题,“光进不来,窗还在。”
老李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你是说,只要我们还在做事,品牌就有光?”
“光不在招牌上。”刘好仃说,“在人手上。”
小王看着那卷膜,忽然低声说:“可我们做的这些,谁会知道?”
“知道的人会认。”刘好仃翻开记录本,在新一页写下:“信任不是喊出来的,是做出来后,别人愿意接着做。”
他合上本子,抬头看向白板上的“三问”。红字清晰,像三条划在玻璃上的基准线。
“现在,我们先回答第一个问题。”他说,“这视频里的玻璃,到底是不是我们的?”
老李掏出手机:“我认识菲律宾仓库的老陈,让他帮忙查铭牌编号。”
“我去找生产部调出口记录。”小王站起来,“虽然得蹭小李的电脑。”
“我去联系邮件里的对接人。”刘好仃把手机塞进工具包,“用个人邮箱,备注‘基层协查’。”
三人各自收拾东西,动作利落,像准备上生产线。
临出门,刘好仃停下,回头看了眼维修间。白板上的“三问”还亮着,旧厂牌压在记录本上,门把手上的防爆膜微微反光。
他走回去,把厂牌轻轻挪了半寸,正好盖住“我们能否回应”那行字的最后一个字。
“能。”他低声说。
然后关灯,关门。
走廊尽头,晚班的小陈路过,看见门把手上那卷膜,停下脚步。他左右看了看,没说话,拿起来,转身走向宿舍区。
刘好仃站在楼梯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他伸手摸了摸口袋,那张“本地服务可复制”的便签还在,比昨天又小了一圈。
小王从后面追上来:“你说,咱们这么查,真能管用吗?”
刘好仃没回头,只说了一句:“光能照进谣言的缝,人就能找到真相的路。”
小王还想问,手机响了。是老李。
“老刘,”声音有点紧,“菲律宾那边回了。视频里的铭牌编号,对应的是去年十月的出口批次。”
三人同时停下。
“查到了?”小王问。
“查到了。”老李顿了顿,“但系统显示,那批货在运输途中因台风改道,最终并未交付客户,而是退回厂区,做了拆解回收。”
刘好仃站在原地,慢慢从工具包里取出记录本,翻到空白页。
他写下第一行结论:
问题不存在。货未交付,视频为摆拍。
笔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
但信任的裂痕,已经出现。
他合上本子,抬头看向厂区上方那片灰蓝的天。
风从远处吹来,带着海味和玻璃粉尘的气息。
小王握紧手机:“那现在怎么办?”
刘好仃把笔帽咔嗒一声扣上,放进胸前口袋。
“现在。”他说,“我们开始回答第二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