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好仃没笑,但他眼角的纹路舒展着。他回到白板前,拿起黑笔,在“校园招聘”有名校,也有职校。社会招聘那边,则写下“项目协调”“跨境质检”“多语技术翻译”三个岗位。
“计划呢?”小陈问,“什么时候启动?”
“下周。”刘好仃说,“校园这边,先联系就业办,安排宣讲。社会招聘,同步上线岗位,但咱们得加个‘文化初筛’环节。”
“怎么筛?”
“不考英语四级。”他笑,“考‘你为什么想来我们厂’。答案写得像简历模板的,直接pass。写‘因为听说你们厂有人用七种语言吵架’的——优先面试。”
会议室爆发出笑声。有人开始整理文件,有人掏出手机记待办事项。
小李忽然皱眉:“刘哥,这么搞,人力成本不低啊。宣讲、面试、培训……财务那边会批吗?”
“会。”刘好仃语气没变,“因为咱们不是在花钱,是在投资。”
“万一……招来的人又被挖走了呢?”另一个声音响起。
刘好仃沉默两秒,然后从兜里掏出手机,解锁,点开相册。他转身,把屏幕举向大家。
照片里,是那块在阳光下展开的七语“团结”布。风把它吹得鼓胀,像一面小小的帆。布角上,几个歪歪扭扭的签名还清晰可见——有中文,有阿拉伯文,有日文平假名。
“看见了吗?”他声音轻了些,“这块布,本来只是文化日的装饰。可现在,它挂在质检组门口,成了新人入职第一眼看到的东西。”
他收起手机,重新看向众人:“咱们留不住所有人。但只要有人愿意留下,愿意签名,愿意把这儿当‘自己人’的地方——那咱们的方案,就没白做。”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然后,小李合上笔记本,说:“我下午就联系深技大。”
“我整理岗位JD。”小陈打开电脑。
“我去跟财务谈预算。”老赵站起身。
刘好仃没动。他拿起红笔,在白板最下方,写下一行字:储备方案,今日定稿,明日启动。
字写得稳,笔画清晰,像玻璃切割前的标线。
“最后一件事。”他转过身,“方案执行中,咱们得留个‘反馈口’。每月收一次意见,看看哪儿卡了,哪儿顺了,随时调。”
“比如?”小陈问。
“比如发现职校生适应慢,就加个‘文化导师’;发现社会招聘的嫌流程长,就简化面试轮次。”他顿了顿,“咱们不求一步到位,但求步步有回响。”
众人点头。文件翻动声、键盘敲击声、椅子挪动声交织在一起。会议结束的氛围悄然弥漫。
刘好仃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又停下。
“对了。”他回头,“下周宣讲,我来讲第一场。”
“讲啥?”小陈问。
“讲一个57岁的老工人,怎么带着一群外国人,把一块玻璃,送到全世界的故事。”他笑了笑,“顺便问问,有没有人想一起写续集。”
他拉开门,走廊的光涌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小陈刚要合上电脑,突然抬头:“刘哥!”
刘好仃在门口站定。
“如果……有人问,你们厂最特别的是什么?”小陈说,“我该怎么答?”
刘好仃没立刻回答。他看了眼白板上那张被风吹得起伏的纸,又看了眼手机相册里那块鼓动的布。
然后他说:
“你就说,这儿的人,把玻璃做成了镜子——照得见世界,也照得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