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信心?”
“有。”刘好仃说,“不是因为我多厉害,是因为机器不会撒谎,数据不会撒谎。我们没藏着,没掖着,每一步都记着。他们来,是帮我们查漏,不是找茬。”
厂长笑了:“你这人,一讲道理就特别有底气。”
“因为道理在数据里。”刘好仃站起身,“我只希望,这次审核通过后,咱们能把这套标准,推到所有生产线。不只是为了出口订单,是为了让每一个工人,都能挺直腰说:我做的玻璃,是干净的。”
他走出办公室,阳光正好。手机震动,是小林发来的消息:“二号线风机参数已校准,预计今晚能耗可再降0.8%。”
他回了个“好”字,抬头看见车间顶棚的光伏板在阳光下泛着微光。那不是装饰,是实实在在在发电的设备,像一片片贴在屋顶的希望。
回到办公室,他打开电脑,准备把报告再检查一遍。刚点开能耗数据表,眉头忽然一皱。
“不对。”他低声说。
他调出二号线过去72小时的用电曲线,放大到分钟级。表面平稳,但每隔六小时,有一段极短的电流波动,持续不到三十秒,幅度很小,几乎被系统自动平滑掉了。
他立刻打电话:“小林,二号线的投料系统,最近有没有自动重启过?”
“没听说啊。”小林声音疑惑,“系统日志显示一切正常。”
“可它的电,每隔六小时就抖一下。”刘好仃盯着屏幕,“像心跳,规律得不正常。”
“会不会是定时清洁程序?”
“清洁程序不走主电路。”刘好仃站起来,“你去查系统后台,看有没有隐藏任务。另外,让电工班带便携仪去二号线,测一下控制柜的瞬时电流。”
“现在?”
“现在。”他挂了电话,抓起外套。
五分钟后,他站在二号线控制柜前。电工小李正用检测仪贴在电缆上,屏幕上的波形突然跳了一下。
“就是它!”小李指着,“每次六小时,0.8秒的脉冲,电压略高。”
刘好仃蹲下身,手指顺着电缆走线摸过去。一直到柜体背面,他停住了。
一根备用线被悄悄接进了主控模块,接口用黑色胶布缠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谁接的?”他问。
小李摇头:“标签写着‘备用通讯’,但咱们系统不用这种接口。”
刘好仃掏出工具刀,轻轻割开胶布。接口露出来,是某种远程控制模块的插头。
他盯着那根线,没剪,也没拔。
而是转身对小李说:“今晚,二号线照常运行。但监控室,给我盯住这个信号。它往哪儿发,咱们就往哪儿追。”
小李点头,正要收仪器,忽然又“咦”了一声。
“怎么?”
“这信号……强度很弱,但频率有点熟。”小李皱眉,“像之前那家节能设备供应商的远程诊断模块。”
刘好仃眼神一沉。
“哪家?”
“就是那个说能共享‘磁浮净化’参数,但要收二十万授权费的。”
刘好仃没说话,慢慢站起身。他看着二号线平稳运转的传送带,玻璃液在炉中缓缓流动,像一条沉默的河。
他掏出手机,翻到供应商联系人,手指悬在拨号键上。
窗外,一片云飘过,遮住了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