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亮。”有人答。
“不止是亮。”刘好仃举起新玻璃,对着天光,“它更‘轻’。不是重量轻,是心里轻。咱们烧的不是玻璃,是未来。”
底下有人笑,但没人觉得他在画饼。
他接着说:“新流程,操作上变化不大,但有几个细节要记住:投料速度要稳,风阀开度不能猛调,监控屏上的颜色提示要看清——绿色正常,黄色预警,红色必须停炉检查。”
“那要是误报呢?”一个老师傅问。
“那就修系统。”刘好仃答得干脆,“咱们自己修。小陈已经牵头成立‘绿色生产应急小组’,谁发现问题,随时报,当场解决。”
培训结束,工人们陆续回岗。刘好仃站在车间中央,看着生产线重新启动,新原料缓缓流入熔炉,像一条灰白色的河流汇入火海。
接下来两周,绿色生产全面铺开。三条主线同步推进:原料切换、工艺优化、排放监控。
刘好仃每天巡检三次,带着小本子记问题。小陈带着电工班改装了六台老风机,加装变频器,省电不说,噪音也小了。老张主动把炉前操作台清理了一遍,连角落里的旧手套都扔了,说“环境干净,心里才敞亮”。
最让人惊喜的是空气质量。以前车间里总有一股淡淡的硫味,现在几乎闻不到了。女工小李说:“我以前上班戴三层口罩,现在一层就够了,嗓子也不痒了。”
刘好仃听了,只是笑笑,转身在本子上记了句:“空气质量改善,但B区角落仍有轻微异味,待查。”
这天早上,他照例去监控室看数据。屏幕上的排放曲线像一条平稳的河,没有spikes,没有spikes,只有轻微波动。能耗比上月同期降了11.3%,接近德国那家标杆厂的数据。
小林递来一杯豆浆:“刘工,今天可以松口气了。”
“松不得。”刘好仃盯着屏幕,“这才刚开始。”
他放大B区的空气质量监测图,PM2.5数值在每天下午三点左右会微微上扬,幅度不大,但持续存在。
“查过通风系统吗?”他问。
“查了,没问题。”
“那查查地面。”刘好仃突然说,“是不是有残留料粉被踩碎,扬起来了?”
小林愣住:“这……还真没想过。”
“去拿台便携式检测仪,从B区东南角开始测,一米一米来。”
小林点头跑了出去。
刘好仃没走,继续盯着屏幕。忽然,他注意到能耗曲线在凌晨一点半有个微小的凸起,不到两分钟,像心跳漏了一拍。
他皱眉,调出配电记录。
“这会儿没生产任务……谁在用电?”
正说着,小陈冲进来,手里举着手机:“刘工!新供应商那边来消息,说他们那个‘磁浮净化’工序,其实还能进一步降低重金属析出——但得额外付一笔技术授权费。”
“多少?”
“一年二十万。”
刘好仃没答话,目光仍停在屏幕上那个微小的能耗凸起上。
“二十万……”他低声说,“能换多少排放下降?”
“他们说,至少再降15%的铅、镉析出。”
刘好仃缓缓合上笔记本。
“先让他们把技术文档发来。另外——”他抬头,“你去B区,看看是不是有人半夜偷偷开打磨机。”
小陈一愣:“谁会干这事儿?”
“不知道。”刘好仃站起身,走到窗边,“但数据不会说谎。咱们的绿色生产,容不得半点‘灰色操作’。”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支红笔,在厂区平面图上圈出B区东南角。
笔尖停在纸上,墨迹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