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好仃笑了:“我可不想一夜爆红,然后被孙子同学指着说‘你爷爷在抖音卖玻璃’。”
大家笑完,会议室安静下来。
刘好仃走到白板前,在大圈外面又画了个更大的圈,写了个字:“名”。
“信是根,名是叶。”他说,“没根,叶长不起来;没叶,树再壮,别人也看不见。”
他转身看着大家:“咱们得让人知道——有这么一家厂,不光玻璃做得好,还把客户当人看。”
“可怎么让人知道?”小陈问,“投广告?请网红?咱们预算……”
“不是砸钱。”刘好仃摇头,“是换脑子。以前我们等客户来问‘你们能做什么’,现在得让他们主动说‘我想看看你们做了什么’。”
阿米尔若有所思:“就像咱们做定制服务,不是推销产品,是讲客户自己的故事。”
“对。”刘好仃眼睛亮了,“品牌传播,不是喊‘我多厉害’,是让别人愿意讲‘他们多特别’。”
尤哈突然举手:“那……咱们能不能把客户的故事拍成短片?比如南非张工,从怀疑到推荐,配上音乐,发出去?”
“好主意。”刘好仃点头,“但得他们愿意。”
“利雅得王工不是刚开了技术会吗?”小陈兴奋起来,“她还说要写论文引用咱们的研发数据,这不就是活广告?”
“可她写论文,圈外人看不懂。”阿米尔摊手,“咱们得让楼下买菜大妈也知道,这玻璃不反光,照镜子不会显老。”
刘好仃笑了:“所以传播方式得创新。不能只靠文件、邮件、官网——那些是给‘已经信的人’看的。我们要找的是‘还没信的人’。”
他走回座位,从抽屉里拿出那本旧书,轻轻放在会议桌上。
“这书我三十岁读过一遍,四十岁翻过一次,现在五十多了,再看一遍。”他手指抚过封面,“那时候学的是理论,现在,咱们得把它变成动作。”
办公室没人说话,但空气里有种微妙的紧绷,像玻璃在高温下慢慢成型前的那一瞬。
“咱们的目标是什么?”刘好仃问。
“提升品牌知名度。”小陈答。
“不止。”刘好仃在白板上写下:“让世界知道,中国玻璃,不只是‘Madea’,还是‘Careda’。”
“这句好!”尤哈拍桌。
“可挑战也来了。”刘好仃语气沉下来,“全球市场,渠道五花八门。欧美喜欢看数据报告,东南亚爱刷短视频,中东客户信任熟人推荐,非洲看重实地体验。咱们一套打法,打遍天下?”
“肯定不行。”阿米尔摇头,“就像咱们做定制服务,得看人下菜碟。”
“对。”刘好仃点头,“传播也得‘定制’。可怎么定?谁来定?资源怎么配?”
问题一个接一个,像玻璃切割机下的棱角,锋利,清晰。
小陈小声说:“感觉比做服务升级还难。”
“因为服务是面对已知的客户。”刘好仃说,“传播是面对未知的世界。”
他环视一圈:“咱们现在有信任基础,有客户故事,有团队热情——这是我们的资本。接下来,得学会用新语言,讲老故事。”
“那第一步做什么?”尤哈问。
刘好仃拿起笔,在白板上画了一条线,从“信”指向“名”。
“第一步,不是发广告,不是拍视频,不是开账号。”他顿了顿,“是重新认识‘传播’这件事。”
他翻开那本旧书,翻到一页,上面用红笔圈着一句话:“传播的本质,是共鸣,不是喊话。”
“咱们得先搞清楚——”他抬头,目光沉静,“在别人眼里,我们是谁?”
话音落下,会议室安静得能听见空调的轻响。
小陈低头记笔记,阿米尔盯着白板若有所思,尤哈慢慢坐直了身子。
刘好仃合上书,轻轻放在桌角。书页微微翘起,像一只准备起飞的鸟。
他端起抽屉里那杯已经凉透的咖啡,喝了一口。
甜味还在,苦味也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