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初筛结束。小李抱着一叠资料坐在走廊长椅上核对信息,发现有七八份表格联系方式不全。
“别急,”小林翻着手机通讯录,“我刚加了三个班委,让他们帮忙找人。还有一个学生是校报记者,我让他把采访稿发群里,顺便确认名单。”
刘好仃站在窗边,看着楼下陆续离场的学生。阳光斜照进走廊,把地砖切成一块块金黄。他忽然想起早上那双磨脚的皮鞋,弯腰松了松鞋带。
“刘工,”小李跑过来,手里挥着一张纸,“刚才那个提‘情绪感应玻璃’的女生,她导师是材料学院的陈教授,说愿意让我们派人去讲课,把她的设计纳入选修课案例。”
刘好仃接过纸看了看,点点头:“那就下周去一趟。顺便问问,他们有没有‘光与情感’这类课,咱们可以合开一门工作坊。”
“叫什么名字?”小林凑过来。
“就叫‘光的耳朵’吧。”他说,“教他们怎么听懂材料在说什么。”
小李忽然指着名单:“那个对柔光涂层提了三层结构优化建议的男生,你记得吗?他刚发微信问我,能不能提前来厂里看看生产线。”
刘好仃眼睛一亮:“让他来。不光看,让他摸。真正的工艺,不在ppt里,在老师傅的手纹里。”
傍晚六点,招聘点终于清场。三人把展板拆了,样品收进箱,最后一摞宣传册被小林塞进背包。
“今天收了多少份有效简历?”刘好仃问。
“六十七份,”小李翻着电子表,“剔除重复和信息不全的,初步筛选出三十九人进入下一轮。”
刘好仃没说话,只是把那本《玻璃会说话》轻轻放进箱子底层。封面朝上,那行小字清晰可见:“它去过非洲孩子的教室,也照亮过东京茶室的黄昏。”
回程的车上,小林靠窗睡着了,手里还攥着笔。小李在刷朋友圈,突然“哇”了一声。
“怎么了?”刘好仃问。
“你看这个。”她把手机递过去。
是那个灰卫衣女生发的动态,配图是那块弧形玻璃样品,文字只有一句:
“原来真的有人,把光当成有温度的东西在养。”
刘好仃看着那句话,嘴角慢慢扬起。他把手机还回去,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前座司机的肩:“师傅,麻烦绕一下厂区。”
“现在?”
“嗯。我想去看看那批新到的原片,是不是还带着沙漠的太阳味。”
车拐上高架,夕阳正把整座城市染成琥珀色。刘好仃望着窗外飞逝的楼宇,忽然觉得,今天的光,格外轻,也格外暖。
他打开手机备忘录,新建一条:
“通知培训部,下个月‘光的故事会’主题定为:《第一块玻璃,是怎么学会发光的》。”
敲完最后一个字,他抬头看向前方。厂区大门已在视线里浮现,门口那块老玻璃在晚照中泛着微蓝的光,像一块沉静的湖。
车缓缓停下。刘好仃推门下车,风迎面吹来,带着原料区特有的、微微发烫的尘味。
他朝门卫点头示意,拎着箱子往里走。刚迈过门槛,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那个提了三层涂层建议的男生发来的消息:
“刘工,我查了你们厂的历史,1987年第一条生产线投产那天,深圳下了大雨。但玻璃出炉时,外面正好放晴。这算不算一种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