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寺香火鼎盛,位于京郊西山。
依山而建,气势恢宏。
马车在山门前稳稳停下。
王夫人亲自扶着贾敏的手,姿态亲昵地引她下车。
春日暖阳融融。
空气里浮动着草木新生的清香,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
令人心安。
“妹妹,我们先去大殿拜一拜,再去后山看桃花,如何?”
王夫人笑意盈盈,安排得无可挑剔。
贾敏轻轻颔首,心中的郁结,因这明媚春光而散去了不少。
姑嫂二人带着丫鬟婆子进了大殿,虔诚地上了香,磕了头。
从大殿出来,王夫人便引着贾敏,径直往后山那片名动京城的桃花林走去。
果然是名不虚传。
千株万株的桃树汇成一片粉色的云霞。
蒸腾翻涌,无边无际。
将人的眼与心,都淹没在这片温柔的粉色海洋里。
林间游人不少,大多是结伴而来的女眷,笑语晏晏。
贾敏看得心旷神怡,连日来的烦闷一扫而空。
走得乏了,几人寻了一处八角凉亭歇脚。
就在贾敏将要落座的瞬间,王夫人身后一名丫鬟忽然“哎呀”一声尖叫,手中的茶盏脱手飞出。
“哐当!”
滚烫的茶水,不偏不倚,正好泼在了贾敏的裙摆上。
那是一件新裁的藕荷色烟罗裙,裙上绣着精致的缠枝莲。
瞬间被深色的茶渍污了一大片,狼狈至极。
“你这该死的蹄子!怎么这么不小心!”
王夫人当即变了脸色,厉声呵斥那闯祸的丫鬟。
“二嫂,不碍事的。”
贾敏心善,连忙开口劝解。
“这怎么使得!”
王夫人一脸心疼地看着她的裙子。
“这么漂亮的裙子,就这么毁了。”
“妹妹莫急,寺里有专供女客更衣的禅房。
“我让婆子去问问,取一身干净的衣裳来给你换上。”
说着,她便不由分说地拉着贾敏。
七拐八绕,到了一处极为僻静的禅院。
“妹妹先在此处歇息片刻,我先去更衣,稍后就回。”
王夫人将贾敏推进一间禅房,又对守在门口的两个婆子沉声吩咐。
“好生伺候姑娘,任何人不得入内打扰。”
两个婆子,一位是王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心腹,另一位,却是贾敏的奶娘。
“是。”两人垂首应诺。
门,被沉沉地关上了。
禅房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床一桌一椅。
窗外,是一丛茂密的翠竹。
将本就偏僻的小院遮挡得更加严实。
贾敏等在桌边,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终于从心底浮起。
泼茶的丫鬟,带路的方向,还有二嫂那过于急切的态度……
但,那是一向与她交好的二嫂。
她强行将那点疑虑压下,只当是自己多心了。
与此同时,禅房外边。
王夫人脸上挂着“焦急万分”的神色,对着身边的婆子连声催促。
“怎么还没把衣服取来?敏妹妹一个人在里面,该多闷得慌!”
“你们快去催催,莫让妹妹久等了!”
她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关切与担忧,眼中却闪过一丝冷酷的算计。
两个婆子应声离开,王夫人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在竹丛后。
她算着时间,那个卫家的小侯爷,此刻应该已经到了。
禅房内,贾敏正等得心焦。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以为是王夫人回来了,正要起身。
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
“吱呀——”
木门被推开。
逆着光走进来的,却是一个身着华服的陌生男子。
那人面色虚浮,眼下发青,一看便是纵情酒色的主儿。
一双浑浊的三角眼,像两条黏腻的蛆虫,肆无忌惮地在贾敏身上爬行,毫不掩饰那股贪婪与淫邪。
“好个小美人儿,可让爷好等。”
贾敏脸色煞白,猛地站起身,手脚冰凉,声音却极力保持着镇定与威严。
“你是什么人?”
“擅闯女客禅房,好大的胆子!”
“胆子?”
卫若兰嘿嘿一笑,搓着手,一步步逼近。
“爷的胆子,一向很大。”
他淫笑着,自以为风流地开口。
“美人儿,何必再装?”
“你早就觊觎爷的风采,今日之约,你知,我知。”
“你胡说!”
贾敏气得浑身发抖,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是不是胡说,待会儿爷让你亲口告诉我。”
卫若兰狞笑着,猛地伸手,就要来抓贾敏的手腕。
贾敏又惊又怒。
她反应极快,抓起桌上的茶杯,用尽全身力气朝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砸了过去!
卫若兰没料到这看似娇滴滴的千金小姐竟是个小辣椒。
躲闪不及,额角被砸了个正着,瞬间见了红。
“臭娘们,给脸不要脸!”
剧痛激起了他的凶性,他面目狰狞地后退一步,对着门外阴影处厉厉喝一声。
“还他娘的愣着干什么?!”
“滚进来,把她给爷按住!”
话音刚落,两个身形壮硕的家丁从门外闪身而入。
两人脸上带着横肉,眼神凶悍,显然是手上沾过血的练家子。
他们一进来,便一左一右朝贾敏逼去,狭小的禅房内顿时充满了压迫感。
贾敏连连后退,却并未束手待毙。
她顺势抄起旁边的木椅,用尽全身力气横在身前,厉声道。
“你们再敢上前一步,我便与你们拼了!”
然而,这微弱的抵抗,在两个壮汉面前,无异于螳臂当车。
其中一个家丁狞笑一声,蒲扇般的大手伸出,轻而易举就夺走了椅子,随手扔到一边。
贾敏心中一片冰凉。
难道今日,真的要清白不保?
不!
绝望中,她并未放弃。
飞快地从发间拔下一支尖锐的金簪,紧紧攥在手中,对准了自己的咽喉,眼中是玉石俱焚的决绝。
“我便是死,也绝不受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