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本分人,和冯大人……只有些公事上的往来……”
张员外还想狡辩,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显然,不打算认命。
权景瑶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抬了抬手。
其中一个亲卫会意,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扔在张员外面前。
张员外定睛一看,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那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他近年来送给冯延年的每一笔“孝敬钱”。
甚至连哪天送的、为了摆平哪件事,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这是……”
“冯知府,似乎并不信任你。”
权景瑶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
“这些,都是从与你齐名的李员外那里‘借’来的。”
“他说,只要我们找到你头上。”
“你一定会为了自保,把冯延年的老底都交代出来。”
“毕竟,冯延年手里,也有一本你的账,不是吗?”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被同伙出卖的愤怒,对冯延年报复的恐惧,以及对死亡的战栗。
让张员外彻底崩溃。
“我说!我全都说!”
他涕泪横流,几乎是抢着开口。
将冯延年如何设计密室、如何藏匿账本金银、如何安插机关……
甚至,连那两条獒犬的喂食习惯,都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唯恐说得慢了,眼前这尊煞神就会取了他的性命。
一个时辰后,权景瑶返回客栈。
“夫君,问清楚了。”
她将一张草草绘制的地图拍在桌上。
“那姓冯的,在知府衙门的后衙书房里,修了个密室。”
“所有的账本和金银,都藏在里面。”
她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
“据说,入口机关重重,地板下有翻板,墙里有毒箭……”
“还养了两条西域来的獒犬看守。”
“寻常人,根本靠近不了。”
林如海看着地图,点了点头。
这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强闯府衙,动静太大,容易打草惊蛇,让对方有时间销毁罪证。
他要的是人赃并获,一击致命。
他看向一直安静坐在角落里喝茶的黛玉,目光温和中带着一丝询问。
“玉儿,看来要借你的‘眼睛’一用了。”
黛玉放下茶杯,清冷的小脸上看不出情绪。
只轻轻颔首。
“好。”
她没有起身,只是闭上了眼睛。
一瞬间,林如海感到房间里的气息微微一滞。
黛玉的意识很快沉入一片温润的黑暗,与泥土和草木的脉络相连。
一缕神识被她牵引,悄然融入窗台下一株半死不活的兰草之中。
兰草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变得翠绿欲滴。
与此同时。
远在数条街外的知府衙门后院,无人察觉的角落里。
一颗被风吹来的草籽,落入了墙角的泥缝中。
下一刻,那颗草籽疯狂地破土、发芽、生长!
一根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绿色藤蔓。
贴着墙根,无声地向着书房的方向蔓延而去。
黛玉的“视野”。
随着藤蔓的深入,在脑海中构建出一幅不断变化的立体地图。
她的感官不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这根藤蔓。
她“闻”到了巡逻护院靴底的陈腐泥土味,和空气中獒犬身上散发的腥臊气。
“听”到了书房内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门外守卫压抑的咳嗽声。
也“感觉”到,藤蔓从冰冷的门缝钻入时,那木质的粗糙纹理。
书房内的布局,书架后的暗墙,地板下的机关……
甚至,密室之内。
那一箱箱码放整齐的金银,和最顶上用油布包裹的账本地契……
都无比清晰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片刻之后,黛玉缓缓睁开了眼睛。
声音清冷依旧,却带上了些微的疲惫:
“书房左侧墙壁,第三块砖,是钥匙孔。”
“书案下,左数第七块地砖,是入口。”
“獒犬被拴在密室门口,铁链长一丈,够不到入口处。”
信息,已经齐全。
林如海一直轻叩桌面的手指缓缓停下。
他伸出食指,在地图上那个标注着“书房”的位置轻轻一点。
好似落下了一枚定局的棋子。
“好。”
他看向权景瑶,眼中是全然的信任。
“景瑶,再辛苦你一趟。”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次,我们请君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