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同事罗虹忽然叫了她一声:“一茉,你体温量好了吗,发烧吗,我这儿有药,要不要给你冲一包冲剂?”
纪复白听见,“你发烧了?”
她把体温计拿出来,38度5。
“没有,”她说,“好好吃饭,吃完忙你的去。”
她不确定对方信了没有,挂电话前,听纪复白叹着气丢下一句:“我回去开会了,你好好午休。”
蒋一茉拿手掌抵住滚烫的额头,原地站了站,这才回去办公室。
这天晚上没有蒋一茉的晚自习课,但她也没有直接回家,约了那天焦俏介绍给她的律师。
那位韩律师说,要和当事人见见面,聊一聊。
于是她联系了程简的爸爸,开车带他去了韩律师在律所的办公室。
他们单独谈时,蒋一茉就坐在外面的会客区,支起手肘,撑着十分沉重的脑袋。
脑子里像有个小锤子,东边敲一敲,西边砸一砸,她干脆趴下,把头埋进手臂。
“太太?”
睡着的边缘,蒋一茉听到有人轻声喊自己,擡头,见是原徕。
“原秘书,”她坐起来,抹了把脸,“你怎么在这儿?没和你们领导出差吗?”
“这次张德尔和小添跟着,我来找一个朋友,您怎么在这儿?”原徕说着,看了眼对面关着门的办公室,“您来找韩律师?”
蒋一茉略微有点心虚,舔了舔唇,说:“你能不能不要跟你领导说在这儿见过我?”
原徕几乎没有犹豫:“不能。”
蒋一茉:“……”
不是,怎么每个跟着纪复白的人都对他这么忠心耿耿啊!
那家伙天天给这帮下属灌什么迷魂汤,就连她弟林添每次也是向着他。
原徕说:“既然白总已经知道您在帮助死者家,何必还要隐瞒呢?”
蒋一茉抿了抿嘴角,小声道:“他知道了又要跟我生气。”
原徕笑说:“我敢保证,您没有见过白总真正生气的样子,白总对您,那不叫生气,那应该叫,失望。”
蒋一茉:“……”
蒋一茉:“这词儿比生气还严重。”
还会不会聊天了。
原徕道:“所以说,在我看来,您就算不站白总这边,也应该保持中立,这种事情,并不是谁身后没人,谁就应该得到支持。要说没人,白总被外面铺天盖地骂是禽兽,被内部大股东骂无能那会儿,身后也空无一人。”
蒋一茉轻揉着太阳xue,说:“很会点人,原秘书。”
原徕笑说:“我不敢点您,只是因为您曾经说过我们是朋友,所以,跟您分享一点想法。”
蒋一茉看他一眼,说:“所以,你们白总真正生气什么样?惹他生气的人什么下场?”
原徕想了想,说:“您见过杀鸡吗?知道杀鸡前会做什么?”
蒋一茉:“烫毛,拔毛,放血……”
原徕笑了一笑,擡头看一眼,说:“我朋友下班了,我们去喝两杯,您还有事儿,我就不邀请您了,先走一步。”
蒋一茉点点头。
原徕走后,不久,程简爸爸和韩律师也聊完出来。
程简爸爸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也许因为另一半是聋哑人,自己平常话也不多。
他出来后,跟蒋一茉说:“谢谢,我先回去了。”
韩律师想跟蒋一茉也聊聊,她道:“程简爸爸您坐外面等我一会儿,我送您回去。”
对方摇摇头,“旁边就有地铁站。”说完便走。
蒋一茉进去韩律师办公室。
韩律师把大致了解到的情况,跟蒋一茉简单说了说。
她这才知道,其实那篇污蔑纪复白的博文不是程简爸爸本人发的,是几个亲戚拿他手机发的,也没事先咨询过,脑子一热就发上网了,不过现在他们肯定都不承认了,微博又是实名制,只能程简爸爸自己承担后果。
“不过他当时肯定也有一定程度的默许。”韩律师说,“虽然他在这儿跟我说,他当时是坚决不同意的,但很难证明这事,除非当时谁录像录音了,可他们并没有事先做这样的准备。”
蒋一茉点点头。
韩律师继续:“其实不一定会是最糟的结果,也看对方是名誉权诉讼,还是控告他诽谤。”
蒋一茉道:“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韩律师:“名誉权诉讼相对简单,结果较轻,一般通过民事赔偿等方式来承担责任,弥补受害人损失。诽谤罪定性则要求更高,通常是主观故意,且情节严重,判决结果也相对更严重,甚至可能面临拘役、管制或有期徒刑等刑罚。”
听完,蒋一茉咽了口口水,说:“刚刚程简爸爸是不是也问过您这个问题?”
对方点头。
难怪,她想,程简爸爸出来后脸色那么差,这不只是赔偿的问题了,甚至有可能坐牢。
韩律师喝了口水,说:“听俏俏说,你跟纪熵的白总有些交情?”
蒋一茉点一点头。
韩律师:“那你在这中间应该挺为难了,一头是学生,一头是朋友。”
蒋一茉垂下长睫,心下叹了口气。
韩律师几根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说:“既然如此,对于纪熵那边,蒋小姐是否了解一些相关情况呢?”
等了等,他又道:“既然一只脚已经跨过来,干脆就站过来,纪熵那边可是一个部门的人帮老总冲锋陷阵,而你学生这边的情况有多糟糕,你也清楚。”
蒋一茉:“……”
蒋一茉想起来,那天在纪复白办公室吃饭,听到的一些信息。
但是纪复白那样信任她,既没叫她回避,还说没什么她听不得的。
她又听对方说:“蒋小姐,既然你是俏俏的朋友,我也跟你坦诚讲,说实话,我挺想赢纪熵一次,虽说这次比较悬,但我想,至少我们能一起努把力,把你学生家里有可能承担的后果降到最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