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谁没眼力见儿？”
蒋一茉在这时按住他大腿，皱眉看他一眼，眼里透着劝阻。
看她面子，他暂时忍下，脸转到一边，端着杯子喝水。
蒋一茉对娟姨道：“您别这么说。”
娟姨却说：“哄孩子的话而已，当什么真，一个大男人这点气量都没有。”
纪复白又再擡眼，还没还嘴，被蒋一茉握住手，她捏了捏他。
他有些不可思议，自己都被挑衅成这样了，蒋一茉还叫他忍，是不是他真的在她心里什么都比不上，他在她心里有位置吗？
他没回击，依旧用喝水来压心里怒火。
蒋一茉这头对娟姨挤了挤眼睛，娟姨便对纪复白道：“好了好了，是我说话难听，我这老太婆就这样，反正年轻人没几个喜欢听我讲话。一开始梁医生也被我说过两句不好听的，不过梁医生当时表现得有风度的多，我看，还得是梁医生这样阅历更丰富的男人，更成熟的男人，更沉得住气的男人，跟一茉最配。”
梁亦宽笑道：“娟姨说笑了，一茉喜欢谁，谁才跟她配。”
娟姨笑说：“一茉你看看，梁医生真会说话。”
梁亦宽道：“天天和患者打交道，哪能不会说话，不然就要被投诉。”
大家笑笑，继续吃饭，纪复白却漫不经心问：“在哪儿投诉？”
蒋一茉：“……”
梁亦宽放下筷子，“白总想投诉我？”
纪复白淡淡道：“说不定会有和梁医生在医院打交道的那天，以备不时之需。”
梁亦宽道：“白总有私人医生，名下还有私立医院股权，哪轮得到看我们这些小医生。”
纪复白笑了一笑，给蒋一茉碗里夹菜，没再搭话，却凑到她耳边：“连我名下有私立医院股权都知道，这算什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这朋友挺有意思，我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倒对我很上心。”
蒋一茉没说什么，见梁舟舟情绪稍微稳定下来，说：“粥粥，你跟一茉阿姨说说，为什么不喜欢阿姨的朋友？”
小孩儿看纪复白一眼，又往娟姨怀里缩了缩，哭唧唧道：“他看起来很凶……”
蒋一茉笑说：“他不凶，他笑起来很温暖的，你跟他说，叔叔你能笑一个给粥粥看吗？”
纪复白低声接话：“不能。”被蒋一茉在桌子底下揪了下。
梁舟舟摇摇头，抱着杯子喝饮料，还是不愿意和纪复白打交道。
蒋一茉也不勉强，转移话题道：“今天给粥粥买了个小蛋糕，我去给你拿出来，你现在吃一点好不好？”
梁舟舟这才笑了：“嗯！一茉妈妈最好了！”
这声妈，叫得纪复白彻底动了气，吼道：“谁是你妈，瞎叫什么？”
梁舟舟被他吼得浑身一抖，扁了嘴又哭起来。
蒋一茉转身赶忙要去抱，纪复白把人拉回来，“她爸在这儿，轮得到你？真把自己当她妈了，蒋一茉？这么想要孩子，我陪你生一个，今晚我就有空给你播种。”
“……”
被这几句话气得脸色一变，蒋一茉扬手便是一耳光。
除了梁舟舟，其他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他俩，神色各异。
蒋一茉蜷了蜷发麻的手掌，咽了下口水，看着对面脸上浮现几根明晰指印，生出几分悔意。
纪复白微偏过脸，垂着黑睫静了几秒，起身，在她耳畔丢下冷厉狠话：“这是你甩我的第二个巴掌，上次没跟你计较，这次，自己好好想想怎么还！”
他摔门离开，门板一震，又把梁舟舟吓一跳，扯着嗓子尖声哭。
屋里气氛，倒比火锅还更沸腾。
这之后，几人看出蒋一茉情绪不好，帮着把吃完的碗筷捡进洗碗机，纪畅跟着收拾干净桌子，准备散了各自回家。
梁舟舟哭累后，在娟姨怀里睡着了，大家说话便都压低了声音。
蒋一茉送他们去停车场。
在电梯里，娟姨拉着她的手，很是语重心长说道：“茉儿，纪复白真的不合适你。从小含着金汤匙出身，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名利场混得风生水起，哪知道什么叫珍惜和爱护，只会向别人索取以达到自己目的。偶尔的柔情都是装出来的，就和他使在生意场上那些迎合推拉的手段一样，你要睁大眼睛看清楚，别被他带进坑里。”
又说：“这房子，你不该租给他。”
不知想到什么，又深深叹了口气。
梁亦宽抱着熟睡的女儿，也说：“一茉，哪怕只是以最普通的朋友身份，我的建议也和娟姨一样。这种人，周围尽是捧他舔他的人，所以，有人稍微不合他意，脾气就反复无常，你真的受得了？他今天这样子，我都怕他哪天会对你动手。”
蒋一茉：“……”
蒋一茉心说自己倒是已经对他动过两回手了。
她舔了舔略干的唇，说：“今天也不全怪他，娟姨说话不好听了点。”
娟姨“啧”了声，“行行行，怪我。”
蒋一茉抿了抿嘴角，说：“您就别跟我赌气了，下次，不要这样针对我朋友，我在中间也为难，行吗？”
娟姨拍拍她手，“你也别怪姨，我不是故意想让你为难，也不是故意给你朋友难堪，我只是看见他这种人就难受。他在你这儿住的这几个月，我也不来了，等他走了，我再来。”
蒋一茉笑笑，送他们上车。
梁亦宽把孩子放进后排安全座椅，又把娟姨抱上车，蒋一茉和纪畅则把轮椅收起来放进后备箱。
等关上后备箱，蒋一茉站在车尾用手语跟纪畅道：【你还崇拜他吗？】
纪畅算是纪复白的小粉丝，她想替纪复白解释今天的异常表现事出有因，她还想要维护他的形象。
纪畅垂眸想了想，打手语回答道：【希望下一次，能看见你说的，温暖的笑容，在他脸上。】
这句话，把蒋一茉的眼泪全勾了出来，簌簌地掉。
送走他们，她走回去乘电梯，在电梯里捂着眼睛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