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张了张嘴。
“因为他们集合了不止一个团队，而你，你们各自为政。”
尽管不忍，布鲁斯依然坦率直言。
“但我至少可以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布鲁斯说，“而且我们会帮助你们的。”
不义蝙蝠侠说，“可是，我的时间不多了……不是吗？”
他们终于走到了大都会中央广场。
和平行世界的大多数大都会一样，这座明日之城的中心，立着一座超人的塑像。
不过这一次超人并没有用双手托起地球，也没有摆出那个孩子们喜欢的“向上向上然后起飞”的姿势。他威严的肃立在那里，铜铁制作的眼睛注视着大地，他看起来像是一个统治者，多过像一个保护者。
——不义蝙蝠侠所要寻找的东西，就静静放置在超人雕塑的脚边。
一共有三样物品，有两样并不属于他。
一张署名为“露易丝·莲恩”的报纸，标题为《为什么世界需要超人》。*
一个崭新的婴儿奶嘴，甚至并没有摘除包装。
第三个，是一个头盔。
竖着尖尖的两只耳朵，漆黑的造型，唯独在额前凿出一个紫色的圆圈。
这是改造之后的蝙蝠侠头盔，上面加装了布莱尼亚克的脑控装置。
不义蝙蝠侠恍然道，“这就是我所缺失的。”他说，“我的记忆直到我和超人联手打败了布莱尼亚克，然后一切就戛然而止。”
他低声说，“是啊，原来我失败了。”
布鲁斯被气得笑了出来。“这还是人吗？”他冷笑道，“他妈的，这个畜生……”
一道迅速的红光。
超人踉踉跄跄的落下来，面容因巨大的惊喜而显得空白。
他落在自己清醒梦的核心位置，他曾驱使大都会市民到中央广场集合。超人试图用布莱尼亚克的技术将他“珍爱的城市”装进瓶子里，因此这座超人雕像理应是他最在意的东西。
超人雕像威严而冷酷，当超人本人在高空中停留时，这座塑像占据了他向下俯瞰的大部分视野。
他因此常常忽略了雕像脚边，那里还有三个小小的摆件。
对最初的超人来说，他根本不需要大都会里立着一个超人的雕像。
——他只要这三个普通的东西。他只要他最重视的宝物在他怀里。
“你……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超人恍惚的，大声的说，“他们说我们的世界还可以重启！布鲁斯！我可以——我们还可以回到过去！”
他的目光在四下狂乱的逡巡，像是在自己的雕塑脚下找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对，露易丝，露易丝……我们的孩子……”超人语气凌乱，充满哀求，充满癫狂的渴望：“布鲁斯……”他恳求道，“再来一次！这一次你来做我们孩子的教父，你会答应我的，对吧？”
不义蝙蝠侠平静的看着他。
他只是想：怪不得念出“克拉克”这个名字使他如此痛苦，比上一次更痛。原先他以为他还在用这个名字缅怀克拉克，他的老朋友，结果是他自己成为了那个行走着的活坟墓。
当他在梦里苛责自己无法挽救克拉克时，他的好朋友把他做成了一个人工智能。
他想说……他没什么想说的了。
不义蝙蝠侠转向布鲁斯。
“你的经验听起来比我的要多一点，”不义蝙蝠侠问，“布鲁斯，为什么我弥补了最后一块拼图，却仍然未能醒来？”
布鲁斯沉默的看向他。
那个神色之中真正的了然使他动容，使他想向前一步，使他想渴望一个人与人之间久违了的拥抱，使他站在原地，牢牢的把双脚凝固在地上。
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不能放任自己的贪婪无限膨胀。他只能去拿就在眼前的那一个苹果，……不是吗？
布鲁斯好像对他的挣扎并无察觉。布鲁斯只是从万能腰带里摸出一个普通的手机，播出一串号码，并且对他说：
“因为如果从绝望里醒来的话那就是噩梦了。我们有资格给自己的梦境加点糖，香喷喷的面粉搅合着黄油，用家族习俗的玛格丽特饼干迎接苏醒，这才是一个韦恩应得的待遇。”
不义蝙蝠侠的心在这句话里剧烈跳动。
布鲁斯把电话听筒朝向他。
电话接听了。
一个久违到令人落泪的声音说：
“晚上好，布鲁斯少爷。”阿尔弗雷德亲昵的说，“有什么是我能为你效劳的？你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我的孩子，一切都还好吗？”
“……”
不义蝙蝠侠阖上了眼睛。
至今为止所受到的所有伤痛都在一瞬间爆发了。他突然剧烈的感觉到了人的痛苦，他突然感到了迟来的刺穿麻木的委屈。他放任自己的身体剧烈颤抖，他不再压抑和克制，他踉跄着向前倒去。
布鲁斯接住了他。
蝙蝠侠接住了布鲁斯。
然后布鲁斯就喃喃着说：
“让我再睡五分钟。……醒来之后见，阿尔弗雷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