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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皇宫(2 / 2)

“你知道是我动的手对吧,就算是陛下的吩咐,我也不该这么做的,不是吗?你真的不怪我吗?”

“不怪,你也是无奈。只要你自己能原谅你自己就好。”廖皖淡淡地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帮公子掖好了被子。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可怜呢?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在做一些麻烦又无用的事情,现在也是的,他都死了,你真的要这般继续执迷不悟下去吗?公子也一定希望你可以往前走的。”

付恩对于廖皖实在是有点儿看不下去了,便这么说道。

“奴婢可怜吗?奴婢并不觉得,奴婢倒认为大人要比奴婢还要更可怜一些。你这个名字真的是起的挺好的。他这个人啊,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善良了。还说奴婢呢,他才是这天底最好欺负的人。”

廖皖这么说着,没有擡头看付恩,心里默默咽下了一句,“他就是我所有的前路,如今他死了,我也已经无处可去了。”随后就专注盯着景篥去了,付大人也不再自讨没趣,悻悻地离开了。

自从景篥死后,那个本来就有些奇怪的廖皖就变得更加奇怪了。

本以为她知道了是他动的手之后,会骂他,责怪他,至少也该不再理他才是。

可是廖皖还是和一样温柔地对待着他,最多只能算得上是阴阳怪气,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冷静多了,并且公子都已经死了,她到底还要和他说些什么呢?

让付恩心里觉得更别扭了。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毒死他于理无奈于情难容,可事发到现在,所有人都只是说他做得对做得好,“为国除害”,没有一个人和他说,你怎么能亲手杀死你最好的朋友、最重要的恩人呢?

所以驾车的一路上,他心里都觉得很愧疚。

虽因为做成了这件事情,得到了陛下的封赏。

之前他经常不在景篥家中的时候也都是去帮陛下办事讨圣上的好去了。

回到公子这里的时候,他其实也都是在暗中监视观察景篥,希望能找到些他的错处和罪证。

可,到最后,他还是一无所获,一切都太完美了,经手的文书、物件都无懈可击。

他这一辈子唯一的错处,估计就是自己这样贪图富贵前程的交了朋友吧。

可是,我也想风风光光活下去啊,想给青萝好的生活,和她一起逍遥自在地离开皇宫,一生富足安乐,已然落魄的公子府给不了他的,陛下全都能给。

他便也就“临阵倒戈”了。

付恩心里觉得很不舒服,空空的,也很疼,他一直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帮皇帝办事难道有错吗?就算不是他,陛下也会派别人来杀死公子的,这好处落在他身上不是最好的结果吗?可是为什么他现在好后悔,好自责。

他沉默不语,低着头出了屋子,掩上了门。

那是廖皖第一次真正地离开了京城。

即便还是在那皇家领地,即便还是未能真正走远。

但廖皖还是觉得自己离开了那个地方。

随着公子离开了那方天地,她知道这困了她一辈子的地方也再也困不住她了。

现在的廖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只想要陪在他身边,一直陪在他身边。

如果能够赶紧再一次见到他就真的太好了。

廖皖的愿望,那个藏在她心底最深处的呐喊,那个一直支撑着他从无数绝境中跑出来的力量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都是想要再见上景篥一次。

对了,有一件事情忘了说了,明明都已经快到三月阳春了,可其实他们来的这一路上都在下雪。还是鹅毛大雪,大得吓人。

虽不是六月飞雪,但毕竟是春日里的降雪,在廖皖的记忆里,好像之前度过的二十多个三月里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雪,公子,你看,老天爷都觉得有冤情呢……

你的死一定会有许许多多人都觉得不值得的,真是苍天有眼。

虽陛下给了景篥一个战死荣归的身后名,但在那些被景小将军统领的将士们心里,依然只觉得他是个功高盖主被圣上忌惮所以赐死了的嚣张跋扈之人,是陛下讨厌的人,他们不该和他再有什么关系了。

如今这皇城里,因为陛下“打了胜仗”,又树了皇威,谁都不敢不听他的,自然也就一同对于景篥避而不谈起来。

那一路的风雪廖皖都因为心里的悲伤和眼前的悲凉全部都自动忽略了。

景篥面色惨白,唇也没有了血色,整个人形容枯槁,就是一副皮囊了。

那身傲骨和那个最美好的灵魂都已经消散殆尽了。

他那时的模样比起马车窗外的飘雪更像是那再度到来的凛冬。

而廖皖这一生,虽也经历过温暖的春,繁盛的夏,灿烂的秋……

但也似乎是始终都没有度过过那个打碎梅花瓶的冬天,她依旧双手颤抖,双目含泪地,在那霜雪之间凝望着景篥,而他依然一身红衣地处在她看得见却始终够不着的远处。

她依然只能面对他的背影跪拜叩首,心怀着说不出的感恩和爱慕,然后目送着他,终是消失在那条路的尽头,去往了他该背负的人生和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