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海照月平静地接受了他的解释,他才松了口气。
“那……”
他刚想赶紧结束这通电话,却听海照月又问道,“……对了,麻烦了房东先生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他姓什么呢。”
李一亮脑子一懵,第一时间只能想到苗仲煜常用的那个化名“王昼”,于是脱口而出,“王!他姓王!”
说完,他的额上立时冒出一层冷汗。
同时在心里将苗仲煜骂了千八百遍。
都怪他的缺德老板!
如果不是他非要瞒着海照月,他哪用过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每说一句话都要担心会不会露馅!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t老话:一个谎话要用千个谎话去圆。
他老板就是那个谎话的源头!
生怕海照月再起疑,他立马抢先委婉暗示道,“月月,你还有啥问题吗?你看……我再不回去我就要被我队友踢出去了……”
好在这次海照月放过了他。
“没有了。我知道了。再见。”她安静地说。
“嗯嗯!那我挂了!拜拜!”
说完,李一亮就争分夺秒地挂了电话。
“呼——好险——差点露馅……”
他盯着手机自言自语,“月月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她应该没发现吧?”
将自己的回答全部复盘一遍后,李一亮终于自信了一点,“嗯!肯定没有。不然月月怎么可能那么平静。”
这么想着,他立马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快乐地投入了游戏中。
而挂了电话的海照月却半晌回不过神。
她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哪。
现在,证据一条条被摆在她眼前。
她却像个一叶障目的人,死活不肯相信那个呼之欲出的真相。
似乎不亲手堵死所有的出路,她就不会彻底死心。
她看着屏幕上那串刚刚拨出去的电话号码,鬼使神差地在搜索页搜索。
——没有信息。
她又将这串号码输入飞信的搜索栏,一个万分熟悉的ID跳了出来。
——昼。
她点开他的头像。
一望无际的雪原,皑皑白雪飘飘洒洒,笔直深邃的雪松,还有那只瞳孔深紫,表情桀骜的猫。
记忆簌地一下回到那个晚上。
ID叫“昼”的男人打赏给她十万,毫不留情地揭穿她的身份,戏谑地喊她小尾巴,却不告诉她任何额外的信息,让她一个人惊慌失措。
原来……骗局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啊。
他看着那时的她笨拙地掩饰自己的身份,看着她被人类骗、被耍,一定觉得她很可笑,像个小丑吧。
海照月呆呆地看着手机,心想,果然黄会长说的才是对的,是她自信过头了。
苗仲煜果然是有厌蠢症的,那个十万块也许就是他对她帮助的极限了。
如果不是后来她阴差阳错从凫山救起了他,他可能巴不得早点甩开她吧?
那猫猫呢?
猫猫也是假的吗?
那些相互依赖的、温馨的、美好的瞬间……也都是假的吗?
猫猫……真的存在过吗?
太多的记忆碎片一瞬间涌上来,“轰”地一声被点燃,在她的脑海中燃起熊熊大火,炙烤着她每一寸神经。
她难受地捂住脑袋,躺倒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虚弱地呻吟了一声。
林夏从卧房里出来,一眼看见海照月双手紧紧抱着脑袋。
她瘦弱的身躯像虾米一样蜷缩着,看起来十分痛苦。
她吓了一大跳,立马冲过去扶起她。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她将海照月揽在怀里,让她将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这才发现海照月原本红润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鲜少出汗的额头竟然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林夏顿时心头大骇,擡手拍了拍她的脸,“你怎么了?别吓我!”
她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问,“我帮你打120?”
随后又喃喃,“不对……120是不是不行?人类治不了你把?找黄会长!对!黄会长电话多少?”
就在她拿起海照月的手机要解锁时,缓过来的海照月抓住她的手,喘了一口气,“夏夏,我没事。”
她像大病一场后虚脱的病人,拖着疲倦的尾音,安抚林夏道,“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放屁!”林夏气得爆粗口,“你看看你现在什么鬼样子?这叫没事?”
“我真的没事。”
海照月吸了吸鼻子,“我只是……被玫瑰花的刺……扎到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玫瑰今天才刚定好,还没送来呢!”
林夏摸了摸她的额头,喃喃道,“没发烧啊。”
海照月将手放在胸口上。
那里仿佛已经空了一块。
“明明是玫瑰。”
多可笑啊,她竟然以为他是狐貍。
想着想着,她竟然反常地笑了出来。
林夏顿时被吓得不轻。
“不行,你手机给我,我帮你打电话给黄会长。高低得找医生看看……实在不行,找个驱邪的也行。”
海照月摇了摇头,艰难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爬了起来。
虽然脸色还是难看得可怕,但与刚刚随时要厥过去的样子相比,已经好了很多。
“没事。我休息一天就好了。”
“就休息一天,我可以的。”海照月强调道。
不过是被玫瑰扎了,把刺拔出来就好了。
哪怕她现在遍体鳞伤、鲜血淋漓,也总会有痊愈的那天。
她不是以前那个软弱的她了。
不会再为不值得的人和事哭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