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令她十分苦恼的是，她在语言上的天赋实在有限。
绞尽脑汁写出来的文案怎么看都干巴巴的，既不像罗芷那样用词精准优美，又不像喵喵那样活泼有趣，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无趣。
她重写了几遍都不满意，最后，只能战战兢兢地向安宁请教。
发现她的困扰，安宁主动接过了写文案的任务。
海照月担心地问她，“你身体没关系吗？”
安宁笑笑，“没关系。这本来就该是我承担的事情，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战斗。”
“你相信我，没人会比我更了解我的画。”
“我们一起努力赢。”
*
林夏知道后，嘲笑她，“可不就是战斗吗？还是兵临城下的背水一战。你当初是以怎样的心态在安宁妈妈那夸下海口，说一个月能涨一万粉的？我们当初不是对了，涨一千吗？”
海照月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我怕……安宁妈妈那样的大人物看不上一千……”
所以她一时脑热，生生将数据擡了一个量级。
“她确实看不上。”林夏耸了耸肩，“但从商业的角度评估，就算你真的涨了一万她可能照样看不上。”
“那……她为什么答应呢？”海照月疑惑地问。
“……从商业的角度上，她看不上。但从亲情的角度上，大概她也好奇吧，好奇她女儿到底能做出怎样的成绩。”
“你可能不了解，对于人类的父母来说，子女的成就是他们人生功绩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海照月瑟缩了一下，嘀咕道，“……还好我奶奶没有要求我一定要做出怎样的成绩。”
虽然她偶尔会因为奶奶嫌弃她这里不好、那里不好感到挫败，但与此同时，她也知道奶奶永远是她的生命中的避风港。
无论她在外面受到怎样的挫折，她都会无条件接纳她、安抚她。
就像这次试炼，她相信哪怕她的成绩是倒数第一，奶奶依旧不会责怪她，反而会担心她有没有在外面受委屈。
对于家庭，林夏一向避讳。
所以，她没有接话，而是问她，“那你现在有什么思路吗？买推广？做活动？还是说……你就打算这么干发？”
见海照月没吭声，林夏震惊道，“……不是吧？你真的就只打算干发？”
海照月小声，“……可是我的账号也没干其他的啊，就只有喵喵帮我。”
照样不也粉丝过万了？
虽然时间不止一个月。
林夏语塞。
海照月的运气确实一个比较难以解释的问题，不过排除运气，她还占了直播的内容十分新奇的优势。
“你当然不能拿你自己的经验去比照。你们俩都不是一个赛道的，南辕北辙！你这个赛道没什么人，所以你走得轻松。但安宁那个赛道可太卷了，就算她再有天赋，也需要时间发酵。一个月够干什么啊，你们肯定要借助外力的。”
“……借助外力？”
“……咳咳。不介意花钱的话，比如，买粉什么的。反正你们也没约定一定是要真粉，买僵尸粉成本会低很多，一万的话，几百块就能搞定了。”
“不过你们肯定不能这么嚣张，可以前期稍微买点粉和评论，真假混搭，让账号看起来好看些……”
海照月听到这果断拒绝了，“不行，不可以造假……”
“……”林夏无奈摇头。
她就知道海照月会较真。
“水至清则无鱼。你不是海里来的吗？你见过哪片海里没有沙的？这不叫造假，这叫策略。不这样，你们怎么赢过安宁妈妈，难度太t大了。”
“夏夏，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赢过安妈妈。”
海照月沉默片刻后，解释道。
“我之所以想出这个办法，是想向安宁证明，就算她过去的人生被她最亲的人否定了，她还是可以拥有新的开始，世界上还会有其他人认可她。她有能力选择自己想要的世界。”
“所以，安宁想要的并不是赢过她的爸爸妈妈，而是得到真正的‘认可’。就像你想让人认可你的甜点一样。我要做的，就是让她有勇气走出这一步。”
“如果她发现这些所谓的‘认可她的人’也是虚假的，她心里的最后一片叶子恐怕就要落下来了。”
这也是海照月最近才想明白的。
安宁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被人记住”？
因为这十几年的人生中，能被她掌握的东西实在太少了。
所有的东西，父母的爱情、健康的身体、活泼的弟弟、喜欢的男生……全都稍纵即逝，像流沙一样握也握不住。
唯有手中的画笔才能稍微长久地陪伴她，最后渐渐变成她生命不可或缺的部分，再变成活着的意义。
于是，她逐渐生出野心和渴望，想以自己擅长的方式留下一些不可磨灭的东西。
“被人记住”的背后，是她想证明自己的人生是有意义的，哪怕像烟花一样短暂，只要绚烂过也够了。
林夏听后，沉默了许久。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又问。
“我想在我直播的时候宣传一下。但一万的粉丝，肯定不够。关注我的人可能对安宁这样的画师并不感兴趣。”
她至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吸收了一群什么样的粉丝。
男女老少什么样的都有，十分邪门。
“我……我再想想办法吧。”她咬牙。
林夏长长叹了一口气，“……行吧……需要什么支持你跟我说。我可以用账号帮你们宣传。”
海照月十分感动，但还是拒绝了。
“不用了，五光十色管得那么严，你好好工作就行啦！”
“呵呵。”
那头的林夏轻快地笑了一声，佯装淡定地说，“……没关系，姐有小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