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四五家以后，有一户人家认出了她。
“哎？这不是……小海吗？！怎么了？急成这样？”开门的大叔十分讶异。
他老婆李素娟就是王荷介绍去做活的人手之一，因此，他记得海照月的长相。
但听说这小姑娘平日里沉默寡言，连门都不常出，更别说来村里找人了，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请问，您有没有见过一只大猫，大概这么大，白色的，眼睛紫色，穿着一件白色的小背心。”
海照月伸手比划。
问题重复太多次，现在她已经能把这句话倒背如流。
“猫？不知道。”大叔摇头。
他只听妻子提过海照月家养着一只跟狗一样大的猫，还从没有见过。
他见海照月脸色又苍白一分，问道，“咋，你猫丢了？”
海照月点头，又急切地问，“那……那最近有其他人丢猫吗？村里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陌生人？”
“什么丢不丢的，我们村里的猫都是通街瞎跑的，跟野猫没什么区别。至于奇怪的人……”
大叔看了海照月两眼，顾念到自家老婆还在这小姑娘里干活，不好说她就是那个大家觉得奇怪的人。
但这么敷衍好像也不好，于是，他绞尽脑汁地想了想，终于给他想起来了。
“哦！对了！最近好像确实总有奇怪的人半夜来村里，也不知道来干嘛的……”
但鉴于凫山是个景区，村里也一直平安无事，所以他们也没怎么在意。
海照月听后，心里更沉重一分。
“好的……我知道了……”她勉强笑笑，又走向下一家。
大叔见她似乎还要继续问其他人家，连忙叫住她，“哎！我说小海！村里可住了五十来户人家呢！你就这么问啊你？你这问得出什么啊？！”
海照月迷茫地看着他。
她也知道这么做可能无济于事，但她真的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她不想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害，你等等，我叫我家那口子带你去，她熟。”
哎，真搞不懂现在这些小姑娘，怎么一个个把猫看得比命还重。
大叔无奈地摇头，去后厨喊老婆。
李素娟是新一批加入的，为人沉默寡言，跟海照月并不算太熟。
但好在她对村里的情况还算了解，有她的陪伴，两人很快就将全村走了一遍。
然而，每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海照月心便凉上一分。
直到最后一户人家也说没见过后，她的心霎时坠入冰窟。
眼看已经十点多，李素娟打了个哈欠，委婉告辞，“小海啊，你看这个点了，我就先回去睡了，明天还有活。”
海照月像个游魂似的，半晌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转头，“啊，没关系，麻烦您了李婶。您回去休息吧。”
清脆的声音已然嘶哑，长时间缺水，她平日里红润的嘴唇已经起了一层皮，有皲裂的征兆。
李素娟见她这样，有些于心不忍，劝道，“小海，听婶婶一句劝，你也早点回家休息啊。猫这种浑身反骨的东西，你不去找它可能自己就回来了。”
海照月点点头，挥别李素娟后，终于肯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李素娟看着海照月踉踉跄跄的背影暗自嘀咕，不过就是一个畜生嘛，丢了再买不就是了。
为了一个遍地都是的t东西，闹得鸡飞狗跳，自己也不人不鬼的，哎。
她费解地摇摇头，也回了自己家。
*
海照月从王家村出来的时候，才恍然发觉现在竟然已经月上中天了。
今天又是满月。
天气极好，无风无云，玉白的月亮高悬在天边，即使不用打灯，她依旧能看清回家的路。
只是，没有了猫猫的家，还是原来那个家吗？
她茫然地望着前方，只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她突然想起喵喵发给她的那个视频的标题。
“其实，你们已经见过最后一面了，只是你还没发觉”。
是吗……
她和猫猫也是这样吗？
她已经跟它见过最后一面了吗？
是什么时候呢？
哦。
是了。
是下午，她才计划着要带猫猫出去散步，但下一秒，她又投入了工作，把猫猫抛在脑后。
还有上次，她说要给猫猫种一片猫薄荷，却一直拖拖拉拉，甚至动了将那块地挪来扩种薄荷的心思。
还有上上次……
她这才幡然醒悟，她为了工作曾经一次又一次地抛弃猫猫。
她总是习惯性地把猫猫排在生活的最末位，因为她知道猫猫总是会无条件地陪伴她、等待她，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回头，它就一定会在……
所以现在，她遭报应了。
猫猫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从此以后，她也许再也见不到它了。
她要去哪里找它？
耳边凭空出现一阵熟悉的旋律。
是周娜给妮妮做的视频的配乐。
“那天的云是否都意料到，
所以脚步才轻巧
以免打扰到我们的时光
因为注定那么少
风吹着白云飘
你到那里去了
想你的时候喔擡头微笑
知道不知道……”
她克制不住地擡头看天。
天空中没有云，只有一轮明晃晃的圆月。
心脏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那种无法喘息的感觉又上来了。
只是这次，疼痛来势汹汹，她的脑中一片嗡鸣，一股钻心的酸涩从心脏处逆着血液涌向眼眶，她只觉得眼前模糊一片。
她再也站不住，脚步一软，紧紧捂住胸口，半跪在地上。
“滴答——”
有什么莹白的东西从她的脸颊滑落，落到地上，又重重弹起，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