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公开道歉？她也是敢想。
然而，笑着笑着，她的笑僵硬在嘴边。
“开玩笑吧你……”她拼命维持着上扬的嘴角，脸上的肌肉僵直到轻微抽搐。
海照月沉默着半晌没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意识到海照月竟然是认真的时，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惊声尖叫，“你发的什么疯！”
说着，她手脚并用t推搡着海照月，一边试图脱离她的控制，一边向站在一旁看戏的林夏求助，“她这么疯你不管管？我道歉！我可以私下道歉！赔钱也行！什么都好说！”
林夏抖抖肩，爱莫能助地撇嘴，“你看我干嘛，是她执意要你公开道歉的。我的建议是报警。”
猜测到张霞很可能保留有海照月的房门钥匙，并且不止一次出入过她房间时，林夏和海照月一起敲定了这个请君入瓮的计划。
只是对于如何处理张霞这件事，两人有不小的分歧。
林夏建议抓到人后直接反锁报警，人赃并获，简单直接。
但海照月不知道怎么想的，坚持要跟她谈谈，说服她同意以直播的形式公开道歉。
无怪张霞那个反应，听到海照月说出自己的想法时，林夏也觉得她在异想天开。
像她们这种靠脸吃饭的人，脸就是名片。尤其是张霞，她费尽心思搞了这么多小动作，为的不就是把海照月踩下去换自己红？怎么可能答应这种自毁长城的要求？
按照她对海照月和张霞这两人的了解，很可能又像之前那样，谈着谈着，海照月就被张霞三言两语狡辩过去，到头来狐貍抓不着，反惹一身骚。
“我快离职了，这件事我不想拖太久。况且，如果真的到了报警的程度，对她来说，后果会更严重吧？”
海照月低垂着眼，灯光下，她纤长的就睫毛缓缓翕动，在下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表情看不真切。
她接着说道，“她之所以肆无忌惮地做这些事，是因为她还没有发现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如果我不制止她，不仅之后会有其他人跟着遭殃，如果有一天她后悔了，可能再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林夏噗嗤一笑，“怎么？你还想替天行道惩恶扬善？”
海照月固执摇头，“我是为她好。”
林夏摇头，“人家愿意为了名利抛弃一切，你非得把人家拽回来，你就看她会不会感激你吧。”
见海照月皱眉，似懂非懂地看着她，似乎非常不认同她的说法，她又叹道，“罢了，毕竟你不是人，对人的认知有误差也正常。”
海照月确实不明白林夏的意思。
怎么会有人为了名利钱财虚与委蛇、背刺好友，还认为这样是对的？
她从小到大接受到的教育都在告诉她，人与人之间，最珍贵的莫过于“情”这个字。
她觉得她能理解。
她也有。
无数次，她觉得委屈和受伤时，一想到奶奶在家里等着她，她就能自愈。
无论是谁、拿多少宝贝跟她换，她都是不换的。
只是，张霞显然不这么认为。
见林夏完全不管这事，她转过头来对着海照月软声道，“月月，我们有事好商量。你想要什么？要钱吗？你要多少？只要不过分……我……我都可以！”
为了增加言语的可信度，她一咬牙，又补道，“如果你怕我骗你，我可以给你写借条！证明钱是合法的！”
海照月奇异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的诉求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为什么总觉得可以用钱让她改变主意呢？
“我只有一个要求，跟我开联合直播澄清，把你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大家。”
看着海照月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张霞目露绝望地哀求，“不可以！不可以！直播的话会毁了我的！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你不是最善良的吗？我们……我们是朋友啊！你不是还说感谢我帮过你吗？啊？”
“或者！或者我去发帖！我去澄清！我让发帖的人把帖子删了！这样你的目的也达到了？！你不是就想让我澄清吗？何必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逼我上绝路？！”
张霞说着说着双眼泛红，情绪也激动起来。
“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放弃了多少才拿到今天的成绩吗？是，我坏，我承认，但我能怎么办？我不像你！我不像你们！我没有退路的！”
张霞一转身，指向林夏，语带不忿，“你看她？！！一副大小姐做派，整天拿鼻孔看人，不用讨好任何人！她为什么能这么横！还不是因为她家有钱，随她怎么试错？！”
“还有孔瑜！天生一张讨喜的脸，总是毫不费力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还要来跟我炫耀！还有你！同样家底不好！凭什么你做什么事都顺遂？！都有人帮？！凭什么你就能踩着我往上爬？就因为我命贱吗？我做梦都想逃离我的出生，我的原生家庭，这是我唯一可以走的路，我拼命！我努力！难道我有错吗？！”
说着说着，豆大的泪珠源源不断地从她的眼中滚落。
此刻的张霞头发凌乱，满脸泪痕，狼狈不堪，与以往那个走到哪都装扮精致的都市丽人判若两人。
林夏不知道她这一番话里有多少演的成分。
但只看她现在的样子，多少有些真情流露。
她担心地望向海照月，只见她呆楞愣地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眼底似有挣扎。她不由担心她会一时同情心发作，将此事揭过。
张霞感觉海照月紧拽着她的手腕似有松动，一咬牙，决定彻底放下自尊去求她。
“你是要我给你下跪吗？！好！我跪！”她顺着海照月就要往下滑，却被海照月稳稳拉住。
“你要是真的不愿意直播，可以。”
张霞听到这话，连眼泪都来不及收就笑了出来。
“谢谢！谢谢！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她忙不叠地道谢。
“今晚6点，我会选择直接公布能证明你是发帖人的证据，以及……”海照月指了指电脑旁放着的路由器，几个信号灯正闪烁着或红或绿的光，证明它在勤恳地工作，“……还有今天监控里录到的一切。”
张霞绽放到一半的笑再次僵硬在脸上。
生平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像个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