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凤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这位是都指挥使夫人,来问话的。但今天她对徐明庚问了什么,说了什么,一个字都不要往外说。”
王九点头,抽出腰间的软鞭,“有什么问不出来的,我来帮忙。拿软鬃编成的鞭子浸水,抽在人身上只疼不肿烂,不会吓着她——今日才向副指挥使蒋大人学的。”
谢辛辛还没说什么,捆在刑架上的人却呜呜咽咽起来,房中顿时一股骚臭。徐明庚竟然吓得失了禁。
王九冷冷地看了一眼刑架上的人,猝然一道鞭光,鞭上飞起的水沫溅到谢辛辛衣袖上,谢辛辛一愣,才反应过来王九已经伸手抽了徐明庚一鞭。
王九将鞭子在身边的水缸里浸透又拿起来,口称放肆,“竟敢在都指挥使夫人面前失态。”
她出言道:“阿狗……”
“夫人,是王九。”
他转过身来,捋着软鞭,眼里是客气疏离,看着她,像隔着一个残忍的秋天。
王九道:“王九本来是奴,没有自己的姓名,夫人知道王九为什么取九字做名字吗?”
“不报仇,难为人。”
谢辛辛看到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睫颤了颤。
王九转过脸去,覆面之下的眼睛看着刑架之上因受刑而不成人形的东西,眼中流露着沉重的恨意。
像有一根针扎进谢辛辛的肺里,让她忽然觉得,在这个人面前呼吸也刺痛。
不报仇,难为人,难道她曾经没有这么想过吗?
如今又何必替他人作叹惋之态。
谢辛辛深吸一口气,点头道:
“王九。我们办正事吧。”
讯房中的事情,外面自然是不知道的,只听到里面先是安静,后来响起徐明庚痛哭流涕的求饶,说什么“不要、我不要吃解药”,“但求速死”之类的话,偶尔夹杂着几声令人困惑的“汪汪”。
这种声音持续了还不到一刻钟,徐明庚就安静下来,刑架上拴着四肢的铁链不再哗啦作响。
他最后挣扎道,“叫我向东宫申冤,骗太子出宫,我哪敢呢……”
“你是怕什么?怕丢命?难道你还想着赵都云救你出去?”
“哼……等郡王打进云京……”
“那么你作为三次背叛过他的人,会成为他的第一个刀下鬼。”
徐明庚睁大眼睛,“你说什么,两次……没有两次。”
谢辛辛笑道:
“第一次,是你中了毒后,归顺陆清和。”
徐明庚连忙摇手,“那是被胁迫,不是归顺。”
谢辛辛歪头看他,“可你在云京横行霸道,动静闹得这样大,陆清和还纵着你。你说是胁迫,赵都云会信么?”
不等他答话,谢辛辛又道,“第二次,是这一次,你在殿前司狱,又将赵都云的罪行供认不讳……”
“我没有!”徐明庚大叫道,“这次我可什么都没说。我还等着郡王来救我!”
谢辛辛笑了笑:“不管你说了没有,反正殿前司这里一口咬定你说了。你待如何?你觉得赵都云会如何?”
徐明庚一愣,随即恨道,“卑鄙!……啊啊啊啊!”
是王九又打了他一鞭。
“所以,你进了这里就出不去了,横竖你没有选择。”
谢辛辛颇为善解人意地对徐明庚解释,“眼下你身上有毒血,放着你不管,你会自己磋磨死。若死在殿前司手里,千刀万剐,也不好过。届时他们想好了你的罪名,将你傩送宫中,轻也是五马分尸。但你配合我一次,世上就没有比我答应你的死法更痛快的。”
徐明庚嚣张了半生,没想过自己会落得这个这个下场,只能在几个悲惨的死法之中选择痛苦最少的那个。
他想叹气,可王九不容许他用这样有尊严的方式表达情绪,鞭子落下,叹息变成了哭声。
“成。”徐明庚露出一个惨烈的笑,却比哭还难看,“至少比落在这个小杂种手里强……”
话音未落,王九作为这个“小杂种”本种,又是一鞭。
这次,徐明庚已经痛得发不出喊叫,哑着嗓子,“和他们说吧,我有东西要禀告东宫太子。事关云顺郡王,事关大皇子……”
谢辛辛瞪了他一眼,“你这什么都没说,太子能来么?”
“别打……!”
眼看着王九的手擡了起来,徐明庚忙叫住他,一咬牙。
“行!我说!”
“你们,你们就叫人去告诉太子,若想知道大皇子殿下如今身在何处,便来司狱见我。我徐明庚已是将死之人,绝无虚言。”
话音落地,讯房中静了一瞬。
谢辛辛眯起眼睛,“大皇子殿下?”
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有关大皇子的信息,她与陆清和这里都太少太少。陆清和此番出城,似乎总还有暗藏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