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福明从屋里出来,端着洗好的苹果,嘴里说着道:“不用了。”他给王玉梅递了一个过去,“大娘你也歇歇,我请的帮厨带前期的准备工作…吃个苹果!”
又给张婶子拿了一个:“婶子坐下歇会儿。”
“过来还没干活呢,不累。”张婶子问道,“你娘从沪市回来了?”
“回来了,昨天到的,一会儿跟我姐他们一块回来。”
“坐飞机回来的?”
“嗯,坐飞机到省城,再从省城坐火车回来。”
王玉梅笑道:“诶哟,你娘现在可了不得了,火车坐过,飞机也坐过。”
张婶子在旁边跟着笑:“我就仰头看过天上的飞机,还没见过落在地上长啥样呢,哈哈!”
高荣凤听着心里拈酸。
甭说飞机了,她连火车都没做过。
老不死的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又是飞机又是火车,还去沪市那种大城市住着,她连沪市在哪个方向都还不知道呢。
丁福亮心里也嫉妒,他们姊妹三个,老二去过沪市,丁彩叶更不用说了,就连孙芸她爹娘都去过了,就他,去的最远的地方还是商安。
心里闷闷的,犯拧巴,拧的他难受。
很想跟丁福明说两句自己的委屈,不等他开口,帮厨带着两位帮手问着过来了,丁福明赶紧上前招呼。
“赵师傅。”
带着赵师傅看他买的菜,还有准备好的各种调料,鱼肉什么的也拿进厨房,人家开始上手忙活。
丁家昌盛大爷也惦记着这边,溜达着进了门,丁福明又出去陪他大爷说话,丁福亮一直没找着机会。
不多时听着外头车响,丁彩叶两口子也带着肖红春还有孙海波回来了。
附近邻居知道丁福明今天请客,猜着丁彩叶肯定回来,这会儿屋头上就聚了不少人。
她车还没停,大家就凑过来了。
肖红春从车上一下来,旁边的邻居发出一串惊呼声:“诶哟哟,他大娘,你咋这洋气了呢?”
烫了头发,穿的那个板正,感觉这些日子不见,脸上的皱纹都平了,红光满面。
肖红春又有点不好意思了,还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
今天回来她还特意把昨天那一身换下来,就穿了件她觉得还算普通的长袖褂子,一条黑西裤,鞋子这回换了双灰黑色布鞋。
虽然也是从沪市商场里买的,可她觉得样式还算普通,回村里来应该不会太出格。
肖红春其实不太懂服装,她不知道那些大牌衣服贵是有道理的,布料好,版型也漂亮,往身上一穿就是显得人精神。
那双鞋子也不是普通款式的布鞋,脚面鞋口位置还有一块装饰的皮子,带着一点点小跟,也是丁彩叶之前去沪市的时候从商场给她买的。
主要是她这段时间吃的好睡得好,心情也好,脸上挂了点肉,气色红润,自然跟以前怏怏的那种状态不一样了。
大家一看,变化还是很大的。
肖红春听见邻居打趣,笑道:“嗐,我就是烫了个头,这不是想着显年轻点嘛!”
“好看好看……”邻居又看见橙橙和丁宝,也惊呼,“诶哟,成大闺女了啊,橙橙个子可长了不少,丁宝个头也没少长!”
看见谢之俊从车上下来,也纷纷打招呼:“这女婿也回来了啊。”
谢之俊跟着丁彩叶的称呼喊人。
有人存着心思想问问丁彩叶招工的事,又觉得人家刚到家门口,连门还没进呢,不太合适。
就这么一晃神,丁科学从旁边跑过来,大声道:“姑,你回来带月饼了吗?”
视线一顿,看见他奶奶站在那里,丁科学愣了下,不像之前那样带着横冲直撞的架势跟他奶奶说话,说话的时候还不喊人,现在他微微往后退了半步,声音降下来,乖乖的喊了声奶奶。
都说衣服是瘆人的毛,肖红春现在整个人的状态与以前大不相同,加上穿着也有了点不一样的气质,不自觉就让人心里存了尊敬。
丁福明他们从家里迎出来,丁福亮跟在他弟弟后头,缩着个肩膀,看见肖红春也愣了下,喊了声娘。
他也知道点害臊,觉得没脸。
想想他娘以前跟着他时的状态,再看看现在跟着丁彩叶的状态。
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他不如丁彩叶有钱,丁彩叶有钱,所以舍得给他娘买衣服,买好吃的。
他要是像丁彩叶那样当大老板,他也紧着他娘的吃穿。
一时间,心里就起伏了两种情绪。
再去看丁彩叶和谢之俊,他不太敢看谢之俊,只看着丁彩叶道:“大妹回来了!”
丁彩叶冲他点了点头,视线扫了扫跟在最后头的高荣凤,收了回来。
高荣凤都没上前来说话,磨磨蹭蹭跟着出来,又磨磨蹭蹭随着他们进去。
看见她婆婆烫了头,穿的也洋气,身上的衣服样式看着一般,但总觉得比她身上穿的这件褂子好,不敢明着说嘴,在心里骂了两句‘老不死的’‘一把年纪了不要脸浪着去烫头’。
肖红春跟王玉梅他们说话,笑着寒暄着。
王玉梅也唏嘘,肖红春跟着闺女真是去享福了,看看她现在,再想想她去年的状态,简直就是两个人。
丁科学只惦记着月饼,刚才他姑没搭理他,这会儿又从人缝里钻进来找丁彩叶要月饼:“姑,你带月饼回来了吗,我想吃月饼!”
丁彩叶清楚村里人知道她开厂子准备卖月饼的事,这回回来就拿了点儿,带了几盒送人的,还带了点散装月饼和点心,一会儿摆在酒席上让大家尝尝。
给丁科学拿了一个,丁科学接过月饼剥开包装咬着跑了出去。
随礼的邻居们也陆续来了,还有孙家和丁家的亲戚,院子里一片热闹。
丁彩叶帮着丁福明招呼。
她姑丁桂玲跟她姑父刘立业带着他们的小孙子站在那里跟丁福亮说话。
说完话过来找丁彩叶,说教道:“彩叶,你现在发达了,可不能不管你大哥啊!”
丁彩叶表情诧异的看了丁福亮一眼,再收回来看向她姑,问道:“我哥咋了?”
丁桂玲不乐意地道:“还咋了?你现在当大老板了,我听说还上了电视,你哥还在地里刨食,这像话吗?”
之前结婚回来请客,她姑就掺和过她跟丁福亮的事,丁彩叶也没跟她客气,堵了回去,这还是不长记性。
反正关系也一般,自小她姑就看不上她这个丫头片子,所以还是不用装客气,皮笑肉不笑地道:“咋就不像话了呢,我有义务养孩子养父母,还没听说出嫁的闺女还得养娘家哥哥的。”
丁桂玲还想张口,旁边谢之俊看了过来。
谢之俊人高马大,他的温和脾气好只给了老婆孩子还有丈母娘家这边的人,但在缅甸矿上那边也是出了名的不好惹,脸一冷,很有压迫性。
丁桂玲后头的话就咽了回去,觉得心口砰砰跳。
不找丁彩叶了,她去找丁福明说话,丁福明也不客气地怼了过去:“我姐凭啥管我哥?都各自成家了,我们也分家了,各人的日各人过,过好过孬凭本事啊!”
“还说我们跟我姐排斥他,他咋不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是咋当大哥的?”
最后,丁福明也落了脸,道:“姑,我们家的事你就别掺和了。我爹刚没的时候我们家日子也不好过,那时候都没见你这位嫁出去的丁家闺女管我们,现在来说教,有说服力吗?”
丁桂玲气急,刚想跳脚,丁昌盛过来呵斥她:“丁桂玲你想干啥?福明家的喜事你来挑唆啥?愿来来不愿来给我回去!”
丁桂玲有点怕这位堂哥,扁扁嘴不吭声了。
中午的宴席有鱼有肉,还有丁彩叶按人头上的月饼,一人一个。
饼干是让大家在席上吃的,但一端上去就抢光了。
还有邻居婶子抱着想占小便宜的心态跟丁彩叶开玩笑:“彩叶,你都当大厂长了,这月饼不管够啊!”
张婶子在旁边给丁彩叶解围,说道:“福明的席,为啥要人家彩叶管够啊!”
那邻居才反应过来丁彩叶人家也是回来做客的,只是她最近上电视的事是村里的热议话题,导致好多邻居忽略今天过来吃的席是丁福明家的了。
也有那知道害臊的,说那个媳妇子:“你随个五毛钱,光这桌上的鱼肉还管不够你啊,这都拿了一个月饼了,还想人家管够,你咋这么没够呢!”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