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鸭子,是伊丽莎白。”桂把窗户拉得更开,反驳道。
银时冷得打了个喷嚏,死鱼眼瞪过去,“冷死了,要进来就赶紧……这鬼天气你跑来刷什么存在感啊?不是忙着算计政府那群蠢货的么,滚回去待机吧,阿银现在没心情陪你玩。”
这个笨蛋恐怖分子现在跟政府关系比以前更扑朔迷离,暗地里是核心高官,明面上却是民间活动头子,不定时给政府改革的害虫添堵,尤其是保守派那边常常吃瘪,都快要忍不住暗杀他了,双面人身份玩得不亦乐乎。
最让银时头疼的是,他偶尔会拉上阿萤一起出点bug让万事屋招惹一身麻烦,美曰其名为找银时玩。
桂爬进来,转身去拉身形笨重的伊丽莎白,闻言擡头笑了,“银时,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每年的初雪都要尽量一起看。”
真是的,这种无聊的约定怎么就记得那么清楚?银时撇了撇唇,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但眸底的烦躁褪去了些许。
“无聊……谁要跟你一起看啊……”银时翻身小心地盘腿坐起来,嘟囔着,“不重要的人老钻出来,应该要在的那个反而跟男人鬼混去了……”
话没说完,后脑就被敲了一记。
烫的。
银时猛地转头,清俊的男子一身淡紫和服,披着菖蒲暗花深色外套,独眸冷厉地俯视他,眸底流转着惯有的轻嘲。
偷袭他的武器正式男子手中的烟管。
“说谁呢?”高杉哼了声。
他什么时候在的?银时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门口,没人。
“找我吗?”
带笑的嗓音轻快地从窗外传来,银时顿时死鱼眼,慢动作地转头看过去。他要找的笨蛋趴在伊丽莎白头顶朝他笑得灿烂。
零星的细雪飘落在她如夜空般的长发上,衬得被冷风吹过的脸蛋有些病态的微红,那双琥珀色的大眼里全是比春日更盛的暖意。
“我说,有门你爬什么窗啊白痴?”虽然这里才三楼,但外面看到会被叫警卫的吧。
银时坐在床上,没好气地指了指她,“赶紧进来,等下感冒了别指望阿银照顾你……看清楚啊,阿银才是最需要照顾的那个。身体重伤了,现在心灵都因为你们的惊吓受到万点伤害,急需安慰啊……”
她身体慢慢恢复正常,大概是时间停止了那么久,现在一旦生病了就很虚弱,哪怕是小小的感冒也要拖很久才会好。
“这个出场方式够惊喜吧,银时。我们可不是走寻常路的普通人哦~”桂嘚瑟地抱手,下巴一擡骄傲得很。
坂田银时撇撇唇,无语地看着这两个分开已不算正常,凑一起更能闯无数大祸的恐怖分子……
“就不能把这两个混蛋隔离吗?”银时瞥了眼同样一脸无奈又鄙视的高杉。
“自己做不到就别指望别人了。”冷嘲他一句,高杉走到窗边把跟在伊丽莎白身后的人抱进来。
银时难得反驳不了,毕竟他每天在江户看着这两人,也没隔离成功过。
三人一鸭(bhi)丝毫不顾银时的目光,自在地拿出酒瓶,饮料和点心,顺理成章地把他的餐桌拿走占用。阿萤打开草莓印的野餐布,招呼着神乐和新八两个加入。
“喂喂,你们是在探病吗?有带酒探病的吗?”银时不爽了。
“啊哈~伤患禁酒~”阿萤坐在病床边,笑眯眯地揉了揉他睡得蓬松如棉花糖般的发,故意把酒瓶从他的死鱼眼前划过。
撑颊扫过那几个兴高采烈得像在郊游的家伙,银时瞄了她一眼,不自在地搔了搔头,气弱地低声道,“不生气?”
他昏迷前看到她那眼神,分明就是懊恼他又乱来。
两人在一起后相处模式跟之前没太大分别,坂田银时不知道其他恋人是怎样相处,阿萤也没经验但她对亲密关系有要求,反而是比较主导的那个,平日相处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的坏习惯和缺点一大堆,喝酒,宿醉,工作时常危险,个性也别扭,但她对他足够了解和包容,很少在这些问题上跟他有分歧。当然,主因是她的状况也不少……在她把欣赏美的目光放到高天原后,坂田银时就很少喝酒到深夜了,免得某人逮着机会去欣赏其他男人。
作为万事屋后备役,唯一能让阿萤生气的就是他的安全问题,每次受伤都要冷战一小会。但也只是一下子而已,比起冷战,阿萤更趋向于处理他。
伤不重的话她会亲自下手让他动弹不得地躺着听她训话,伤重的话她会优先照顾,过后有千百种办法让他飙着泪跪地求饶。坂田银时已被揍出经验,平日傲娇又别扭的人在这种时候滑跪的速度越来越快,非常识时务。
这次的伤确实重,尽管她看起来心情不错,坂田银时问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没有底气。他不怕任何危险的挑战,唯独怕家里的这位恐怖分子生气……抖S被惹火的后果他想起就浑身一凛。
“严格来说是已气过了,这次的委托确实出乎我们意料。我也有责任……没有提前给你们查清楚对方的底细。”阿萤偏头看着他,伸手把他的病号服拉好,指尖划过他胸前绷带时放柔,确认伤口没异常才收回手。
瞥了眼他心虚的眼神,她的笑泛着冷意,“而且,你自己也知道,好好保护其他人的同时要怎么做的吧。”
银时沉默一下,咳了两下,别过头几不可觉地点了点头。他接下了月见萤最后一个委托,要保护那个名为坂田银时的笨蛋,无论什么情况,都必须活着回到她的身边。
“所以,算了吧……这一次。可是,你老是受伤的话,不但我,大家都会担心的。还有,别仗着年轻乱来,到时候老了走不动就背不动我了哦。”赞赏般揉了揉他乱蓬蓬的发顶,阿萤戏谑地道。
“啊啊,知道了知道了……”这话说得别扭,他偏过脸,头顺势蹭了蹭她掌心。
爱从来比罪孽更加沉重,背负爱比背负其他一切更加痛苦。坂田银时向来是个胆小鬼,最害怕背负一些过于沉重的东西,或者沉溺于某些奢侈的温柔,害怕这样会让人会变得软弱。
可是她爱他,同时也让坂田银时确切地感受到被爱。她的存在是独有的安全感,安抚了他本能的惴惴不安,那些曾让他回避的东西开始学着接受,例如身边所有人的关怀,这一切都让他慢慢学会体会不同的爱意。
如今,他甘愿背负这些沉重的爱与羁绊,让那些不同的温柔缠绕他的手脚。因为这些温柔,他必须变得更强大,更懂得保全自己。因为他得活着,才能守护这些笨蛋。
他再也不能,也不会失去任何人。
轻啜杯中的清酒,阿萤擡眸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雪,手中被塞了一块点心。她偏头看过去,原本靠在窗边独酌的高杉在她身边坐下。
“居然能抢到一个,不愧是我们家晋晋大人!”
神乐和桂在抢最后一块点心,新八和伊丽莎白努力劝架反被揍了两拳,气得伊丽莎白拿着白板追打三人。倒霉的新八还没想清楚他为什么也被追着打已替桂挨了好几下,立马抛掉人性跟神乐一起擡起桂来当武器甩过去。
心气不顺地看着这群不顾他死活的混蛋们,坂田银时坐在病床上叹口气,垂眸微愣。她的发辫垂在跟前,他擡手轻扯,发带便被扯落。柔顺的黑发散开落在他掌心,发丝缠在他指尖,稍微一动便丝丝缕缕密密地绕在指间,他眼神不由得放柔。
阿萤无语转头,头皮一阵扯痛,忍不住嗔怪地瞥他一眼,捂着后脑。
“怎么了?”高杉转过头,伸手给她揉着头,被她投诉般的表情逗笑了。
相视而笑的两人侧脸和谐得碍眼,银时不爽地横入他们之间,懒理胸口的痛,一手一个捂着这两个混蛋的脸,手动隔离。
“身体不行就别折腾,躺着吧。”高杉拍开他的手,轻哼了句。
“你爹的不行啊,阿银好得很,现在也能把你打趴啊。”银时手臂搭在阿萤肩膀把人搂过来,慢悠悠地道。
“在地球都能混成这样,你不反省一下对得起人类吗?怎么,这点小事也要我从宇宙回来帮忙么……”看到他病号服交襟露出的绷带,高杉没好气地扬眉。
“开什么玩笑啊!阿银强得很啊,谁要你这矮子帮忙……诶,你去宇宙绕了一圈也没见得长高了,看着好像更矮了,怎么,小个子在宇宙比较吃香吗?还是宇宙的磁场把你压缩了?哎,小个子还真是方便啊,你都不用飞船,一个逃生舱就可以玩遍宇宙了吧。”
原本炸毛的银时眨眨眼,咧出坏笑,揶揄着清瘦了几分的高杉。
“找死吗?”高杉眼一厉,手中烟管随意地往他打了石膏的脚腕一戳。
被精准刺中伤口的银时顿时石化,脸色骤然一白,双眸含泪看向一边无奈的阿萤,很是委屈地抿唇。
不忍地以手指推开烟管,阿萤笑得心虚,“晋晋,别太欺负他啊。”
高杉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另一边,神色更复杂了。
那边的桂被神乐骑着暴揍,伊丽莎白举着牌子暴揍拦着它的新八,看样子,桂不但点心不保,连命都快不保了。
“哈哈哈哈哈……假发你堕落到什么地步了啊哈哈哈……”
阿萤笑得捶床,高杉无奈地过去挽救桂的小命,总不能让发小因一块点心死在自己人手下。
坂田银时死鱼眼看着这些蠢货,暗自庆幸还好他们三人占了一间病房,不然这么吵闹那个凶巴巴的护士长早就杀过来了。
叹口气,银时把笑瘫的人拎起来锁进怀中,下巴搁在她肩膀,放任她的气息萦绕在他身边。
“又一年了呢……银时。”她抱着他的手臂笑着道。
螺丝式的时间线在那场应该作为结局的大战后开始前行,所有人都在往前走,真好。
“啊……”没精打采的眸子眨了眨,银时慵懒地偏头,她的笑颜就在眼前。
胸膛内的心跳依然会莫名地加速,他轻轻地靠过去,红眸半阖,带着一丝不明显的缱绻蹭了蹭。趁着那边混乱无暇看过来,他借着动作掩饰,亲了亲她的侧脸。
耳际和脖子一片发烫,他掩饰般轻咳两声,揉了揉鼻子。
“吵死了……明年能不能安静些……”
能不能只有他们,安安静静地窝在被窝里看雪?
阿萤眨了眨眼,笑容轻柔,在那边乱作一团的时刻,转头吻住他。
“大概不能了……因为明年会更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