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田银时烦躁地揉了揉发,“烦死了,一个个啰啰嗦嗦的,我说凯瑟琳,她是个女人啊,你该不会暗恋她吧?也不对,那家伙女人缘挺好,还喜欢去微笑酒馆喝酒的,跟阿妙那几个都熟……”
“胡说什么啊天然卷……”凯瑟琳还没说完,就被登势一个杯子丢过去打断了。
“好了,你们快准备开店,别闹了。”喷了口烟,登势凶巴巴地把两人打发。
倒了杯酒递过去,她才淡淡地看向自家的房客,“阿萤已经好些天没回来了,你再不说清楚,老娘就去报警了。”
坂田银时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撑着腮看向吧台最里头的那个座位。那家伙来店里的时候,总喜欢坐在那里,方便跟摸鱼的店员聊天。
明明来这条街不是很久,但好像总能看到她。不是坐在那跟凯瑟琳讨论男星的肌肉,就是自己边看手机边浅酌,要不就对小玉上下其手好奇机器人的构造,偶尔还会回应那些客人对她的善意调戏……过分的话还会直接把人揍出店外。
这样想着,眼前仿佛又看到那家伙回头,微微一愣后绽放灿烂得刺眼的笑容。坂田银时懒懒地别过头,猛地撞入一双探究的老眼。
“老太婆,虽然天还没黑,但看到这张脸还是会让人有种人生绝望到要去地狱的错觉。”坂田银时死鱼眼望回去,挖了挖鼻孔。
“哼,你认识她很久了?不是以前的客人吧,她的级别你消费不起。”登势挑眉,懒得说他刚才的发呆。
“喂,少瞧不起人啊,啊嘞,这种级别多少钱来着?”数了数手指,坂田银时悲催地发现自己还真消费不起。
接过第二杯酒,沉默了一下,他才悠悠地道,“那个级别的游女,阿银可不认识。只是……那天之后的月见萤,才是我们认识的她。”
登势懒得问,这个我们是指哪些人。
“离开吉原后才认识吗?”登势淡淡地道,吸了口烟,缭绕的烟雾模糊了她的神情。
“谁知道呢……那家伙也是个怪物,心智坚定地停留在幼稚园,人也是。”垂眸看着玻璃杯里头荡漾的酒液,坂田银时嘴角勾起一抹笑,温柔而怀念。
“小时候觉得她一点也不像成年人,她还狡辩说是因为跟我们一起才幼稚些来配合我们,其他时间她已经很有大人样。那时候还想着等我们长大她总会长进一点吧,没想到我们都长大了,她反而更幼稚……”
以前村塾的其他学生好像有说过她跟老师一样可靠,切,分明就是一个带头胡闹的幼稚园小鬼。好吧,偶尔也会像个没用的大人一样,说教倒是头头是道。
原以为那时候的她够让人无语了,没想到现在的她更甚。坂田银时想起这段时间看到的人,忍不住嘲笑,“怎么会比我们认识时还要像小孩子。”
除了月见萤这个逆着时光的笨蛋,也没谁了。
谁能想到那家伙为了吃有葱味但不要葱的拉面会抱着拉面店老板娘泪眼汪汪地编故事求特制?
总喜欢故意夹着声音软乎乎地抱着眼前的老太婆求饶耍赖,啊,对了,下雨或者太阳太猛的时候,还会黏着神乐蹭她的伞,可怜兮兮的样子骗了神乐不少心软。
带着欣赏的目光把酒馆和牛郎店,人妖店逛了个遍,还美曰其名欣赏美的事物,对那些漂亮的妹子和肌肉男下手……
啊,还有假发,为了求死竟然忽悠假发陪她跳楼……假发那白痴会答应也是脑残,真感激他逃跑小太郎的必备降落伞,不然他就要替这两个凑一起就犯蠢的白痴收尸。
想起这些,坂田银时一时感叹,“老太婆啊,女人的25岁还真是漫长啊。”
她的25岁都快贯穿他们整个人生了。
登势看了他一眼,给自己倒了杯酒,“女人的年龄是秘密,你这种脑子就别研究了。”
小时候啊……登势暗忖着,这两人之前明明不认识一般。
登势想起之前他们带晴太回去吉原后,眼前的混蛋还顶着一身伤路都走不稳便急急地跑来拜托她去关照一个刚离开吉原的女人,务必要让人住到这条街。
那时候她还以为是日轮的拜托,但……别人就算了,她可不会看不出来。这混蛋根本就是把人一步一步安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还偷偷拜托街上的熟人关照她。
看清楚这些,登势也怀疑过会不会是什么艳遇或者好不容易有的正常的桃花运,但又觉得不像那么简单。
“既然是熟人,怎么开始还一副不熟的样子?”登势抿了口酒,随意地道。
相处起来感觉像是很熟悉,但阿萤看他的眼神却又不像是认识多年。登势看得出来,那丫头没有失忆这种狗血设定,对他们是真的陌生。
坂田银时沉默了许久,喝光第二杯才翻着死鱼眼道,“这么快就老年痴呆了吗?阿银都说了不认识之前的那个月见萤。”
在吉原见到她的时候,他也吓了一跳。查了吉原月见萤的过往,那个别人口中温柔沉默的游女跟他看到的真人几乎没有分毫相像,而那天曾被夜王重伤的人也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
他们也是后来想了很久,才想通这些奇妙的缘分。
他们所熟悉的月见萤,只是那天之后的月见萤。
登势动作一顿,淡定喷了口烟,“也是,阿萤看起来就不像是跟你们这种人一样。”
然而她也不像是吉原出来的游女。
那孩子的眼睛太干净,不是说不符合年龄的幼稚,而是纯粹。她知世故也很聪明,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怎样做这些她很清楚,甚至很懂得让自己融入不同的环境,不知不觉让人陪着她闹,极有分寸。
只是她的笑容,她的眼神,甚至她整个人的气质,都不是从战争走过来又或者在吉原那种地方受过苦的人。
真要说的话,是那种被保护得很好,受过良好教育,却又见识过不同世情的姑娘。那是一种被爱包围着长大的人才会拥有的特质,很难相信是属于这个时代。
“是啊,她拥有我们没有的东西,却毫不吝啬给予我们。”就是因为这样,老师当年才会那么爽快地收留她吧。可是啊……他们却把如光一样干净的人,拖进了地狱里头。
“不用担心,她虽然脑残,但到什么地方都能过得不错。”至少这个,坂田银时是认可并且佩服的。就算是地狱,那个女人也能开出灿烂的花。
“所以她到底去了哪里?”登势也想不起怎么跟她熟起来,那是极少数毫不在意她脸色,抱上来就蹭着撒娇的姑娘。她就像是忽然间多了个很能把握尺度撒娇的小女儿一样,忍不住操心。
一个漂亮又知情识趣的女人,在觉察别人对她好感后会有分寸地逐步试探底线,让人很快接受她。连登势这种阅历的都不能抗拒,更何况其他笨蛋。
坂田银时擡眸,笑容轻柔,红眸里头有着怀念,也有一缕羡慕。
“她啊,去了一个很好的地方。真是幸运的家伙……”
他所怀念,他做梦也不敢想的地方,她奇遇的起点。
朗月冉冉升起,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巡逻而过。当四周再次安静,拱桥上带着斗笠的僧人才缓缓地擡起头,看着夜空上圆满的明月。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个轻柔的笑容,有怀念,也有期待。
同一片月色之下,弹着三味线的男子靠在窗台上,微微偏头看向窗外,所有的情绪收敛在眸底。想起什么般,薄唇轻勾,带着一缕嘲讽,眼神却泄露一丝温柔。
请代他们,向松下村塾全体问好。